何风云接着沿墙迈步,目光扫过展品,忽然在某幅画前驻足。
玻璃展柜里平铺着水墨虾趣图,落款处赫然题着齐白石三字。
何风云的视线,缓缓移向价签——
100元。
他又转头环顾四周,徐悲鸿的奔马图标价一百二十元,张大千的泼墨山水一百五十元,李可染那幅《万山红遍》甚至用图钉直接钉在墙上。这些后世连等重黄金都换不来的名作,此刻像廉价年画般挤在灰扑扑的墙面。
“同志看上哪幅了?”负责人捧着包装盒折返时,正撞见青年对着墙面发愣,“这些可都是国家美术馆调拨的真迹。”
嗯,还是真迹。
何风云指尖点在《万山红遍》的玻璃框上:“李可染先生这幅……”
“七年前在香山创作的,同系列还有六幅呢。”负责人把锦盒搁在柜台,“您要喜欢,库房还存着启功先生的对联,傅抱石先生的扇面。对了,齐老先生的虾图我们收了二十多幅。”
青年呼吸陡然急促:“这些都能买?”
“创汇任务重嘛。”对方掏出钥匙串晃了晃,“美术馆仓库都堆不下了,当年为帮扶老艺术家们,可收了不少墨宝。您要是有心多买,我现在就带您去仓库挑?”
暴殄天物啊!
“这些现代字画,我全包了!”
何风云语气平淡。
“您是说……全部?“负责人吃惊地看着何风云,“包括墙上这些?”
“没错,全部。哦对了……”
“要是国家美术馆肯出手,他们的库存,也全都要了!”
白晴扯了扯他袖口:“你买这么多字画,有什么用啊,糊墙吗?”
她实在想不通这个精明的港岛少爷为何对满墙涂鸦感兴趣。
何风云但笑不语。总不能告诉她,这些东西以后价值几千万乃至上亿吧?
负责人很快擦着汗折返:“美术馆库房压着很多,差不多几千幅,不过……“他咽了咽口水,“加起来得十万美元……这已经是抹过价的了。”
何风云眉峰微挑:“十万美元?”
负责人眼看何风云脸色有异,又连忙解释:“价格可能确实有些虚高,但美术馆有创汇指标必须坚持。而且上千件作品平摊下来,每幅不到一百外汇券,确实比起零售抹了不少价!”
这些华商通过外汇券结算,汇率按官方牌价一比一兑换。
表面看与文物街标价相近,实则后者商品溢价严重。国家设立这类商店本就是为了赚取外汇。美术馆供货价不过三五十元人民币,相比之下报价已属高位。
负责人还以为何风云看不上这些东西,但何风云心里清楚,这简直是白菜价!
“成交,十万美金全包了!”他当即拍板。
这批近现代书画三十年后市值至少百亿起步。虽说那时自己未必在意这点资产,倒卖也只能算闲时投资。
尽管如此,一口气收藏上千幅以后将名垂天下的字画,无论是谁都会生出收藏欲!
成交了?负责人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我这就去办手续!”
待其离去,何风云转身踱向古玩展区。
羊脂玉雕、宣德炉、鎏金佛像、老檀手串,但凡标着“乾隆御制““康熙年造““成化官窑“的物件,尽数收入囊中。
当负责人带着合同返回,听闻又添二十万外汇券订单时,额头沁出了冷汗。
“先生购置这么多文玩,是打算……”
“既然买了画作,索性配套收些古玩。毕竟,我一直想在老家建一座博物馆!”
一旁的白晴挑了挑眉毛,这大家少爷还真是有钱烧啊。
负责人颔首回应,压低嗓音:“我刚才去跟国家美术馆联系了,先生可能需要稍候片刻,国家美术馆的专家随后就到。”
他转身整理着包装盒补充道:“您选购的物件还需要逐件办理证件,我们得慢慢处理。”
八十年代国营文物商店售出的古玩,官方不仅允许交易,还会开具盖着红章的出口凭证。若没有这张薄纸,港英海关完全有权扣押这批文物。虽然何风云压根没打算让它们出境。
“店里可有掌眼的老师傅?想讨教些门道。”何风云挂着礼貌性笑容询问。
“您这边请!”
负责人立即放下手中活计,引着两人穿过月洞门来到后院工作间。两位戴着老花镜的师傅正在给青铜爵除锈,木案上散落着细毛刷与棉签。
“张老、王老,这位港商朋友对古玩鉴赏颇有心得。“负责人特意加重了“港商“二字,其中花白头发的老者凑近悄声问:“多大来头?”
负责人竖起三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