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朱雀街……
朱雀街的青石板上落着几瓣晚樱,沈扶歌攥着青竹新做的缠花锦囊,任由春日暖香混着胭脂水粉味涌入鼻尖。
她特意换了身月白羽纱裙,鬓边别着支步摇,走在熙攘市集中倒像个寻常踏青的贵女,若忽略她指尖时不时戳向路边糖葫芦的小动作的话。
“姑娘,您看那不是李府的二姑娘?”青竹忽然拽了拽她的袖角,目光投向街角新开的“掬月阁”。
朱漆门槛前,穿鹅黄缠枝纹裙的少女正对着铜镜,调整鬓边的红宝石簪子,耳垂上的坠子随着动作轻微晃动着。
沈扶歌挑眉,记忆里,这李明珠是吏部侍郎家的庶女,仗着嫡母宠爱总爱找她麻烦。
上个月还在诗社故意撞翻她的墨砚,害她被夫子罚抄《女诫》。
“我当是谁,原是沈家病歪歪的小姐,竟能下床走动了?”
“李二姑娘这话说的。”沈扶歌抚了抚鬓边步摇,眼尾朱砂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难不成您以为我会像某些人,对着铜镜描眉能描半个时辰,最后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孔雀,开屏开得满大街都是笑话。”
周遭行人顿时发出低低的嗤笑。
李明珠的脸“腾”地涨红,指尖捏紧帕子上的并蒂莲绣纹:“沈扶歌,你!”
“我怎么?”沈扶歌歪了歪头,忽然凑近她耳边。
“是说您东施效颦学人家戴红宝石簪子,却不知这颜色衬得您面皮发青,倒像刚从护城河底捞上来的水藻精?还是说……”
她退后半步,扫了眼对方腰间垂着的荷包,“您嫡母给的月例银子,都不够买支正经的螺子黛?”
李明珠尖叫一声,抬手就朝她脸上抓来。
沈扶歌早有防备,手腕一翻扣住对方手腕,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脆响在街市上回荡,青竹吓得捂住嘴,却见自家姑娘甩了甩手,指尖还沾着对方脸上的胭脂。
“李二姑娘,打人前先练练力气,您这巴掌,还不如我家青竹给猫顺毛的劲儿大。”
李明珠捂着脸踉跄后退,眼中闪过惊恐。
方才沈扶歌扣住她手腕时,指节分明的力道像铁钳般攥得她生疼,哪像从前那个说话都带着气音的病秧子?
她张了张嘴想骂,却在对上沈扶歌似笑非笑的眼神时,突然想起坊间传说新帝登基时,在午门斩了三个克扣军饷的贪官,那眼神竟与眼前人有几分相似。
“你……你等着!”她跺了跺脚,转身踉跄跑开,鬓边的红宝石簪子歪得几乎要掉下来。
沈扶歌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人菜瘾大,倒像个被戳破的绣花枕头。”
青竹这才敢凑过来,小声道:“姑娘,方才李二姑娘也在选秀名册上,听说她嫡母花了不少银子,想把她塞进……”
“就她?”沈扶歌勾了勾唇,指尖弹了弹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连我斗蛐蛐的劲儿都没有,还想在宫里争宠?倒不如趁早求个恩典,去给太后娘娘抄经念佛,省得哪天被人撕了皮,还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话音未落,街角客栈二楼突然传来低低的笑声。
沈扶歌抬头望去,只见雕花木栏后站着个穿墨绿锦袍的男子,腰间坠着块羊脂玉佩,正倚着栏杆朝她举杯,琥珀色酒液在阳光下泛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