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嘴真利索。”男子扬了扬眉,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他身后站着个戴斗笠的侍卫,正低头在他耳边低语。
沈扶歌挑眉,指尖划过腰间锦囊上的缠枝纹:“公子躲在楼上嚼舌根,倒像个深闺里的小娘子。”
话落忽然瞥见对方腰间羊脂玉佩,又补一句,“不过这玉佩成色倒不错,若拿来换胭脂水粉,够给李二姑娘买十斤螺子黛了。”
不等男子反应,转身往胭脂铺走。
“主子,那女子是刑部尚书沈大人的女儿。”
侍卫望着她的背影,压低声音道,“属下查过,确实在太后拟定的选秀名册上。”
萧承煜转动着手中玉杯,想起方才那记耳光的干脆利落,还有她眼尾那颗朱砂痣。
像落在宣纸上的一滴朱砂墨,浓艳得能浸透整张素笺。
西北潜逃的线索断在京城,他微服查访三日,却不想在这朱雀街遇见只带刺的花。
“这姑娘打人倒像练过的。”
萧承煜望着胭脂铺雕花木门开合间露出的半张脸,忽然转头问身后侍卫,“你觉得她方才扣住李明珠手腕的招式,像哪家的路数?”
侍卫垂眸回想,“回主子,倒像是江湖上‘铁线拳’的改良式,只是力道用得巧,更像……”
他忽然顿住,想起刑部大牢里那些被卸了关节却看不出外伤的犯人,沈家小姐怎会懂这种门道?
萧承煜指尖敲了敲杯沿,唇角笑意未褪。
方才她骂李明珠“水藻精”时,眼里闪过的狡黠,让他想起幼时养过的那只偷吃鱼干的狸奴,看似柔软,爪子却锋利得很。
……
朱雀街的风卷起檐角铜铃,沈扶歌正对着铜镜试新制的口脂,忽然听见青竹在耳边低语:
“姑娘,方才客栈那位公子,瞧着像……像去年秋狩时骑在马上的那位。”
她手顿了顿,望着镜中自己微扬的眉梢。
想起青竹说,皇帝骑汗血宝马绕城时换了三套甲胄,此刻倒觉得那墨绿锦袍下的身影,隐约带着点战场的冷硬。
“管他是谁。”她勾了勾唇,将口脂收入锦囊。
“这宫里的路,总要自己走才有意思。”说着转身走出胭脂铺。
客栈二楼的萧承煜望着那抹月白色身影消失在街角,指尖摩挲着杯沿上的缠枝纹。
这姑娘眼底藏着刀,骂人时像含着冰渣子,偏生又笑得像沾着露水的花枝,倒比宫里那些低眉顺目的贵女有趣得多。
他忽然想起方才她甩袖时带起的风,卷着花瓣掠过她鬓边朱砂痣,倒像是把自己的爪子亮给人看的小兽,偏生又懂得藏在胭脂香里。
指腹碾过杯沿凸起的纹路,他忽然轻笑一声。
若她真进了宫,倒希望这股子锋利别被红墙绿瓦磨钝了,毕竟……
无趣的金丝雀太多,他倒想看看,这只敢啄人眼睛的小雀儿,能在皇宫唱出什么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