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玥面皮涨红,正欲发作,却见沈扶歌忽然指着她鬓边步摇:
“苏姐姐这红宝石簪子成色真好,倒像贵妃娘娘去年生辰时戴的那支。”
话落叹口气,“只可惜红宝石属火,苏姐姐肤白,倒衬得像盏琉璃灯,明晃晃的,连雨花阁的路都照亮了。”
周锦棠笑得直不起腰,苏明玥却听出话里的讽刺,琉璃灯虽美,却是供在佛前的,言外之意竟是说她“假惺惺”。
她跺了跺脚,转身时放下狠话:“你们……你们等着!”
周锦棠正攥着沈扶歌的袖角,“沈姐姐,獬豸真的会用角顶坏人吗?像戏文里演的那样?”
还未等沈扶歌回答,远处便传来太监拖长的唱名。
“新晋小主们着即出宫归家,静候册封旨意!”
周锦棠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啊?不能留在宫里吗?我还想看看太液池的锦鲤呢。”
苏明玥却冷笑一声:“宫里哪是说进就进的?有些人啊,怕是连宫门朝哪开都没看清,就做起了凤凰梦。”
“懒得理你!”
沈扶歌跟着人流走向宫门,袖中忽然被塞了块芝麻糖,是周锦棠趁人不备塞的。
“这是我让小厨房做的。”周锦棠眨眨眼,“明日咱们去西市看杂耍吧?听说有个耍猴的。”
沈扶歌望着宫门前次第亮起的灯笼,忽然想起父亲曾说:“宫里的旨意,就像秋天的云,看着近,摸着远”。
宫门外,青竹早已候在马车旁,见她上车便迫不及待低语:
“姑娘,方才李府的马车从咱们旁边过,李二小姐隔着帘子瞪了您好几眼呢!”
沈扶歌指尖捏着糖纸轻轻一笑,“她若把瞪人的力气分三分去练簪子功,也不至于被我扇得找不着北。”
……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后望着皇帝搁在案头的选秀名册,指尖划过沈扶歌的名字,忽然轻笑出声。
“承煜啊,你小时候总说獬豸是顶顶威风的瑞兽,如今见着獬豸纹的裙角,倒像见着了什么稀世珍宝。”
萧承煜正在给太后添茶的手顿了顿:“母后说笑了,儿子不过是瞧着沈尚书的女儿答话通透。”
“通透?”
太后抬眼望着他,“方才在殿上,你连看她三次了,倒比看叶大将军的女儿还多一次。”
殿中宫娥们屏息退下,萧承煜无奈一笑,扶着太后的手榻边缘坐下:“母后连这点都要管?”
“哀家不管你,管谁?”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忽然柔和:“沈尚书刚正不阿,这女儿倒像从他骨子里刻出来的,既有锋芒,又懂得隐藏。”
此刻名册上沈扶歌的朱砂痣画像红得灼眼,在素白笺纸上格外突兀,叫人想起她在金殿上抬眼时,眼尾那抹似笑非笑的锋利。
“你若真动了心思,便早些拿定主意,别学那些酸文人扭捏。”
萧承煜望着太后鬓角的银丝,忽然想起幼时随太后在御花园,太后曾说:“明君与贤臣,如同日月相辅,缺一不可。”
“儿子省得。”他起身替太后拢了拢披风,“时候不早了,母后该歇着了。”
太后却忽然促狭一笑:“别拿哀家当幌子。”
“皇后还等着与你商量新晋小主的位份呢,尤其是那位会说‘三不审’的沈小姐,该给个什么位分,才配得上她的牙尖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