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一旁关注,渴望有机会表现,当站在这个位置,所有人都会盯着你。
这对父子离得很近,田小罗听到零碎的“他都想要”“他干不了”之类的简短交流,他们在说某桩生意,不过也可能是豪门内斗有关的话题。她听不出更多的头绪,背景信息太大了。
明科夫先生接着说:“不行,太快了”,小明科夫先生“嗯”了一声,这是某种教导,快速、效率,只有这两个人听得懂。
与其说这种交谈有种冷酷的权力感,田小罗感觉到的更多的,却是血亲间的亲密。
虽然这一刻,两人有着同样冰冷思虑的眼神,没有温度。
明科夫先生非常爱他,不是兴趣或玩物,这孩子是他的独生子,继承人,他会把整个世界给他。
可他的爱如此扭曲,整个世界都像不知道要如何去爱。
荣先生也看着这一幕,他看得是小明科夫,目光那么饥渴,好像他是一个可供裹腹的甜点。虽然他肯定已经吃撑了。
雅克夫斯基在和谁聊天,他醉得很厉害。
“一切无非是欲望。”他说,“这里全是欲望,铺天盖地,混乱、绝望、饥不择食!”
宴会进入了闲聊时间,人们拿着酒,吃些点心,找点乐子。
小明科夫漫无目的地穿过宴会厅,眼中一片荒无。
他得到了一会儿自由行动时间,站在一个风格阴郁的笼子前,和夏天说话,“服务者”们的血漫出来,无聊的宴会就要结束了,客人已有些昏昏欲睡,游戏刚进入歇斯底里的尾声。
夏天拿了杯酒,颜色像血,他一口也没喝。
田小罗想,他现在一定很想见白敬安。
两人有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只是这么站着,看着前方的“表演”,眼瞳中都有种阴冷的毁灭欲。
这时荣先生走过来,朝夏天倨傲一笑,然后说道:“小明科夫先生。”
小明科夫转头看他。
“我一直在注意您,也注意以一些……细节。”他说。
他啜了口酒,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我知道大权贵会有些特殊爱好,没想到明物夫先生喜欢这样的。但他最终有一天会厌烦的,再有趣的东西都会让人厌烦。我见多了。”荣先生说,“到时,我保证会对你不错,毕竟你是颗长在山顶之上的金苹果。”
夏天靠着装饰墙,打量也。在这地方,所有人都显得阴沉和不动声色。
田小罗心想,荣先生能坐到这个位置,说明他智力并不低,他大概只是很想要,头脑不清了。他私生活的事就从来不聪明。
他想要那个“金苹果”,甚至没弄清楚,那不是“苹果”,是王位的继承人。
小明科夫看了他一会儿,笑起来。
“我下星期准备和几个朋友搞一个小规模的杀戮秀,就是在家里玩玩您一定得去做嘉宾。”他说。
荣先生呆了一下,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他脸色变得苍白,语气仿佛这个说法非常可笑,他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小明科夫凑近他:“穿好一点。”
他语气轻快又冰冷,在一种压制的折磨上得到了十足的乐趣,带着进餐前的期待。田小罗知道他会好好炮制他,并且从中得到更多的乐子。
他转身就走,夏天也离开,随手拿了个点心盘子,还朝荣先生比划了个“加油”的手势。
荣先生在后面叫道:“这是不可能的。”
没人理会他,很多人都听到了,但是没人理。他转头去看明科夫先生,后者正在跟人说话,看也没看这边。
他退了一步,好像找不到立足之地,这是场光彩夺目的盛宴,而他是其中客人,可是此刻,这儿却变了一个巨大的食人者聚会,脚下步步是鲜血,而他已成为盘中佳肴。
人们仍在说话,衣冠楚楚,不断吃东西,看着血腥的表演,明亮的灯光下,一张张面孔带着厌倦,却又饥肠辘辘,任何人或事都可能在这张无光的巨口中被吞下,包括他们自己。
田小罗想起曾经有一次,明科夫先生在和雷洛女士说起教育孩子的事——这个词简直讽刺。
他说他儿子大部分时间要叫他“先生”,表现好了,才能叫“父亲”。田小罗从没听过小明科夫叫他父亲,她不知道是在什么场合叫。她也不想去思考。
他说这些时,小明科夫头也没抬,专心吃东西,刀子灵巧地切开食物,礼仪始终无可挑剔。
——顺便一说,后来她听到了小明科夫叫他父亲,在不算太久之后,他威胁明科夫先生时,是这么叫的。
明科夫先生起身离开,小明科夫跟在他身后,穿过奢华的宴会大厅,脚踩过地板上蔓延的鲜血,表演得瞳孔放大,映出的灯光如漫天繁星。
还没到门口,他们大概忘了这件事。
直到杀戮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