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字经过之处,血肉都开始纸化。
"道长。。。我听见井底。。。在念您的名字。。。"年轻捕快的声音越来越弱,"他说。。。您欠他。。。一条命。。。"
李玄搀扶着刘乐离开义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仔细看去,地上竟有三道影子——多出的那道没有头,脖颈处不断滴落黑水,在尘土中画出个箭头,直指城西白云寺方向。
远处传来打更声。距离子时三刻,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白云寺的残垣断壁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的骨架。李玄拨开齐腰的荒草,鱼钥在掌心微微发烫。刘乐跟在身后,纸化左臂上的《孝经》文字已全部变成血红色,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就是这里。"老道停在一棵枯死的菩提树前。树干上钉着七根桃木钉,排列方式与陈玉卿脖颈处的铜钱一模一样。树根处的地面寸草不生,露出个井口大小的黑色痕迹。
刘乐突然跪倒在地。他的纸化左臂自动插入泥土,像树根般向四周蔓延。"井下。。。有东西在动。。。"年轻捕快的右眼充血,左眼则完全纸化,瞳孔变成了井的形状。
李玄将鱼钥按在菩提树干上。鲤鱼的双眼突然转动,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个黑黝黝的井口。井沿青苔下,隐约可见用血画的封印符咒,笔迹与李玄的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老道的手指抚过符咒。这种画符手法是他二十五岁才独创的,二十年前他根本不会。
井中突然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刘乐猛地抬头,纸化左臂从土中拔出,带出一把湿漉漉的黑发!发丝间缠着半截金钗,钗头的凤凰缺了只眼睛。
"皇姑萧氏的。。。"李玄话音未落,井水突然沸腾,一股腥风扑面而来。鱼钥剧烈震动,挣脱他的手飞向井口,在半空中与金钗残片拼合,组成完整的钥匙形状。
"咚"。
井底传来重物落水声。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像是许多东西同时坠入水中。刘乐的纸化左臂突然伸长,纸质手指抓住井沿:"有人。。。在下面排队。。。"
李玄点燃火折子扔进井中。火光下坠的瞬间,两人同时倒吸冷气——井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枯骨,每具都保持着向上攀爬的姿势。最靠近井口的几具穿着官服,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他们。
"不是水井。。。"老道声音发紧,"是口竖葬棺!"
火折子终于落到底部。借着微光,他们看见井底站着个穿官服的身影,正仰头微笑。那张肿胀的脸分明是王涣之,手中却提着县令的头颅!更骇人的是,他脚边堆着至少十几具白骨,每具都紧抱着一支金钗。
"下来啊。。。"王涣之的声音带着水底特有的沉闷,"李兄。。。我等了你二十年。。。"
刘乐突然抓住李玄的手臂:"道长别听!那不是王涣之!"他的纸化左臂上,《孝经》文字正疯狂游动,组成新的句子:「井下乃幻象,真身藏寺中」。
井水突然暴涨,瞬间漫到井口。水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都是年轻书生的模样,张着嘴无声呐喊。最清晰的那张脸突然开口:"大人。。。饿了啊。。。"
李玄急退三步,却见刘乐呆立不动。年轻捕快的纸化左臂浸入水中,迅速被染成墨黑色。更可怕的是,那些黑色正顺着胳膊向他心脏位置蔓延!
"刘乐!"老道一把拽回他,却发现井水中伸出无数黑发,缠住刘乐的脖颈。发丝间缠着支完整的金钗,钗尖直刺刘乐咽喉!
危急关头,李玄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金钗上。钗身顿时冒出白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黑发稍稍松动,老道趁机将鱼钥插入发丝团中。
"咔嚓"。
钥匙转动的声音从井底传来。水面突然分开,露出条湿滑的台阶。台阶上长满青苔,每个苔藓丛中都嵌着颗人牙,排列成箭头形状指向下方。
"是陷阱。。。"刘乐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音,"也是唯一的生路。。。"他的右眼完全被黑色占据,左眼的纸质瞳孔则浮现出王涣之的面容。
李玄握紧铜钱剑,率先踏上台阶。脚底刚接触青苔,整口井突然旋转起来。等眩晕感过去,他们竟站在间干燥的密室里!四壁点着长明灯,火焰却是诡异的绿色。
密室中央是口青铜棺材,棺身上刻着两条纠缠的鲤鱼——与鱼钥纹饰一模一样。棺材周围跪着七具干尸,都穿着官服,双手捧着自己的头颅。每颗头颅的天灵盖上都钉着桃木钉,钉尾系着状元绳。
"这是。。。"李玄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的场景与他梦中反复出现的画面完全一致!
刘乐突然走向棺材。他的纸化左臂自动展开,像卷轴般铺在棺盖上。皮下《孝经》文字脱离皮肤,在青铜表面排列组合,最终形成篇完整的《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