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李嬷嬷扑上来时,蔡氏已软倒在地。
阆华苑内药香混着血腥气。
府医抖着手扎完第七针,蔡氏青白的脸在烛火下泛着死气。
晏茉拧着帕子,不停擦拭蔡氏额角冷汗。
“世子回来了!”小丫鬟带着哭腔的喊声惊飞檐下麻雀。
司徒长恭官靴沾满泥雪,后头跟着脚步匆匆的黎太医,怀里还抱着从仁和堂抢来的百年老参。
“母亲!”他跪在榻前攥住母亲冰凉的手,暖炉在地上滚了三滚。
黎太医搭脉时眉头越皱越紧:“夫人这是郁结攻心,引发旧疾。”话音未落,外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曹氏娇滴滴的哭诉混着齐国公的呵斥飘进来:“不过是个妒妇,死了倒清净!”
司徒长恭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在紫檀案几上裂成两半。
晏茉慌忙拦住他抽剑的手,“世子别冲动!”
“世子,”身着青缎比甲的丫鬟急步进房禀告,“世子夫人往这边来了。”
晏茉正捧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颤,还未及反应,手腕突然被司徒长恭甩脱,手背重重磕在雕花床沿上。
白玉瓷碗当啷落地,褐色的药汁溅湿了石榴红裙裾。
她咬着唇轻呼出声,杏眼里霎时蒙了层水雾。
司徒长恭却已无暇顾及,目光紧盯着珠帘外渐近的身影。
但见卫云姝着一袭月白织金襦裙款款而入,发间九鸾衔珠步摇纹丝未动,通身气度倒比那日宫宴上更显矜贵。
“母亲病着,本宫自然要来探望。”卫云姝目光掠过晏茉沾着药渍的裙角,落在床榻间面色青灰的蔡氏脸上,“这面色瞧着和上回相似,怕是肝肾两虚之症。”
司徒长恭瞳孔微缩。
方才黎太医诊脉时说的正是“肝气郁结,肾水枯涸”,字句竟与这女人分毫不差。他攥紧袖中玉扳指,喉结滚动:“你可愿。。。为母亲求一求桑太医?”
“世子说笑了。”卫云姝指尖轻抚过案上香炉,炉中沉水香正袅袅散着青烟,“太医院首座岂是本宫能使唤的?”
“可黎太医说…”司徒长恭声音陡然沙哑,“若母亲今夜醒转不得,恐怕危在旦夕…”话未尽,眼眶已泛起猩红。
卫云姝却恍若未见,径自走到八仙桌旁斟了盏冷茶。
“不过——”她忽地回眸一笑,鬓边累丝金凤在烛火下晃出碎光,“本宫倒有个偏方,能救母亲。”
司徒长恭猛地起身,紫檀圈椅在地砖上划出刺耳声响:“当真?”
“自然是假。”卫云姝慢条斯理抿了口茶,“上回救醒婆母反遭猜忌,如今怎敢再沾手?”她说着瞥向晏茉,“省得又有人说本宫借机下毒。”
晏茉攥着丝帕的手指节发白:“妾身绝无此意。”
“有没有的,天知地知。”卫云姝撂下茶盏,“本宫乏了,世子好生照看母亲罢。”说罢转身欲走。
“且慢!”司徒长恭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药方笺纸纷纷飘落,“你要如何才肯施救?”
卫云姝驻足于珠帘前,垂眸看着腕间翡翠镯:“当日说过,再请本宫出手需得代价。”
她忽地转身,眸光如淬寒星,“听闻世子名下还有两处温泉庄子?”
“你!”司徒长恭额角青筋暴起,忽觉衣袖被人轻扯。
晏茉仰着梨花带雨的小脸:“世子答应过要带妾身去骊山别院泡温泉的!”
“晏姨娘这话有趣。”卫云姝轻笑出声,“婆母若醒不得,省下的汤药钱岂不够你泡百回温泉?”眼见晏茉脸色煞白如纸,她施施然补了句:“还是说。。。你本就不盼着婆母康健?”
“够了!”司徒长恭闭了闭眼,“庄子给你便是。”
卫云姝抚掌而笑:“世子爽快。不过——”她抬手指向满屋子人,“还请诸位暂避,本宫施针时最忌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