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拾轻声道:“这个时候,爷爷需要做出决断了。”
沈叙宗就着搂抱的姿势拍了下奚拾的後背:“别想了,睡吧。”
奚拾安心地在沈叙宗怀里闭上了眼睛。
医院病房,老太太来了,终于来了。
恢复些精神和气力的老爷子坐靠床头,老太太沉默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自上次在山庄不欢而散,这是他们近期的第一次见面。
一起沉默着,老太太不知道老爷子心里在想什麽,但这几天,自从事情发生丶沈叙宗带着奚拾和两个孩子离开後,老太太兀自想了很多。
她想她为什麽如此执着家産家业呢?
其实也算人之常情。
她是老爷子的原配妻子,公司做起来多少年,她就陪了老爷子多少年,同时还生儿育女,为这个家劳心劳力。
家産家业,她凭什麽白白让给小三一家?
就该是他们洲河映心卫澜的,该是叙宗沈阔沈茜的。
她也想,如果早些年,她把这场同屋异梦的婚姻彻底结束掉,还会有今天吗?
老太太也开始後悔了。
她为家业家産为子女坚持了这麽多年,她如今开始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她想,如果早点离婚,是不是卫澜洲河就不用和她的人生捆绑,沈阔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叙宗也能继续留在研究所?两个孩子都能有幸福的婚姻丶伴侣子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坚持了这麽多年,最後的现在,几近“家破人亡”,她到底还在坚持什麽?
老太太近些日子在佛前流干了眼泪,也懊悔不已。
她对神明的信仰再无法解救她的内心。
她明白,到如今,很多从前坚持的东西,或许已经都不重要了。
她的名声丶背景丶钱财,等等,不重要了。
她很老了,为这个家操持这麽多年,足够了。
她如今只想後辈安然平顺,没有其他奢求了。
老太太没有和老爷子多说任何话,她沉默地在病房坐了很久,起身准备离开前,才平静道:“我会找律师去和你的律师细谈的。”
这段婚姻,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家业家産,不用再等不用再争了。
她最後,豁出一把老骨头,把婚离了,分走该分走的,就当是死前为子女为孙辈,最後再争取一点可以争取的吧。
老太太说完,没看老爷子一眼,走了。
老爷子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她,心里亦明白,老太太这次并不只是说说,她真的是这麽想的,她也真的会这麽做。
病房门轻轻合上,老爷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几天时间,他又苍老了许多。
这个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老爷子咳起来,一声重过一声。
周五前,在病房,老爷子见了很多人,大部分是公司的人,高层,还有其他董事,有跟他聊风恒独立出去这件事的,有提股票大跌的。
老爷子还见了自己的律师,因为老太太那边的律师找过来了,律师过来,转告了对方律师和老太太的离婚诉求和关于财産公司股权的分割。
老爷子还见了沈昼,沈昼这几天肉眼可见的又苍老颓废了一些。
不过沈昼来,没再替沈曦求情,他只是提到去世的妈妈,聊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令老爷子颇为动容。
而这个时候,沈昼也清楚,老爷子估计是准备要分家业了。
沈昼没有明的直说分家业家産的事,而是再次提到去世的母亲,还说:“您还记得吗,妈妈走的时候您说过的,您以後要和妈妈葬在一起。”
“记得。”
老爷子一脸疲惫,但这个时候神情是温和的。
“我承诺你妈妈的事,从来没有忘记过。”
“爸。”
坐在床边的沈昼这时也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