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当归在一座小城楼前停住脚步。
雀翎抬头望去,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城楼的飞檐下,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风铃。
铜制的、陶土的、竹编的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月光透过风铃间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如同散落的星辰。
"这是"雀翎的声音有些颤。
"百草堂的风铃,都在这里了。"李当归轻声道,"大姐说,听风铃辨药性是基本功。"
他走向城楼角落的一个木箱,从里面取出一串贝壳制成的风铃。
贝壳上精心雕刻着雨纹,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李当归将风铃递给雀翎。
雀翎接过风铃,指尖触到贝壳上细腻的纹路。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南方的风铃——比俱卢族祭祀用的骨铃更轻灵,比极北之地的冰凌更温暖。她小心地晃了晃,贝壳相撞出空灵的声响,像是遥远的海浪。
李当归望向城楼最高处的那串青铜风铃——铃舌上刻着螭吻军的徽记,像是宁将军立春时挂上的。
一阵夜风突然拂过,满楼的风铃齐齐作响。
成百上千个清脆的音符在空中交织,宛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
雀翎的长在风中扬起,丝间那几缕银白与月光融为一体。
"你已经决定要走了吧?"雀翎突然开口,灰白的眸子映着风铃晃动的光影。
李当归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符文:"去东边看看。"
"咱们什么时候出?"
李当归顿了顿,"雀翎,你回北方吧,或者留在百草堂这次就不要再跟——。"
"我跟你一起。"雀翎直接打断他,骨笛在腰间泛起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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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忽然转急,最高处那串青铜风铃剧烈摇晃起来。
李当归深吸一口气:"你跟着我在极北受的苦够多了,使命已经算是完成了。"
女子向前一步,长扫过李当归的手背,再次坚定的拒绝。
李当归突然有些恼火:"这是我和乞丐前辈的约定!与你无关!"
他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以阿尔盖布的身份命令你——"
"那就杀了我。"雀翎突然笑了。
她抓起李当归的手按在自己咽喉处,弥沙印记在月光下金光流转,"我是弥沙,你是阿尔盖布,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分开,想要我不再跟着,简单,亲手杀了我。"
她的脉搏在李当归掌心跳动,温热而坚定。
李当归猛地抽回手,眼前浮现出极北之地那个在雪地里拖着他爬行的身影——雀翎的指甲全部翻裂,血痕在冰面上拖出长长的印记。
他怎么可能伤害她。
"你"他的声音哽住了。
雀翎将贝壳风铃系在腰间,与骨笛轻轻相碰,出清越的共鸣:"除非我死,否则你甩不掉我。"她眼中闪烁着极光般变幻的色彩,"这是三百年前弥沙与阿尔盖布立下的血誓。"
最高处的青铜风铃突然"铮"地一声,铃舌上的螭吻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李当归仰头望去,仿佛看见宁芙挂风铃时冷峻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