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袖中的手被用力捏了一下,是杏儿在示意他噤声。
两点幽绿色的鬼火在黑暗中亮起,渐渐映照出一对身影。
白衣书生面色青灰,脖颈上缠着一段泛黄的白绫,正搂着个凤冠霞帔的新娘。
新娘的红盖头下不断滴落暗红液体,在木地板上溅出朵朵血梅。
"翠娘"书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井底传来,"你说过中秋月圆时与我拜堂"
新娘的盖头无风自动,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周郎是醉月楼的老鸨用迷药绑了我"她突然伸出森森白骨指向小荷,"就像绑她们一样"
两只鬼影同时向前飘来,腐朽的婚服散出墓土的腥气:"那我们以后就在这里长相厮守"
"鬼啊——!!!"
小荷和杏儿的尖叫声刺破夜空。
两人踉跄着撞开房门,疯似的冲向楼梯。
整个醉月楼的灯火随之剧烈晃动,各间雅室陆续传来杯盘砸碎的声响。
柳春生呆立在原地,看着"新娘"掀开盖头——竟是雀翎叼着根染红的布条冲他眨眼。
而窗外,李当归正把最后一撮磷粉撒向通风口。
"鬼!有鬼啊!"
两个姑娘跌跌撞撞地从楼梯上滚下来,髻散乱,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得斑驳。
其中穿红衫的小荷瘫坐在地上,手指死死攥着老鸨子的裙角,指尖都泛了白。
"作死的小蹄子!"老鸨子甩手就是一记耳光,"胡吣什么?惊了贵客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真、真的"杏儿牙齿打颤,指着二楼那间熄了灯的雅阁,"有穿红衣的女鬼"
楼下的丝竹声戛然而止。
醉醺醺的客人们从姑娘怀里抬起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楼梯口。
有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商人突然大笑:"准是这俩丫头伺候不好,编瞎话"
老鸨子狠狠剜了姑娘们一眼,提着裙摆往楼上冲。
檀木楼梯在她脚下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腰间那串钥匙叮当作响。
雅间的门虚掩着,一缕阴风从门缝里钻出来,吹得老鸨子后颈凉。
她咽了口唾沫,从袖中摸出火折子。
"柳公子?"她强撑着嗓子唤道,声音却像被掐住了脖子,"老身给您送新茶来"
火苗"噗"地亮起,昏黄的光晕在屋内晕开。
老鸨子刚迈过门槛,绣花鞋就踩到一滩黏腻的液体。
油灯照亮了地上的"尸体"。
柳春生仰面躺着,锦袍浸在暗红的血泊里。
他的眼睛、嘴角、鼻孔、都在渗血。
"啊——!!"
老鸨子的尖叫声刺破夜空。
楼下顿时乱作一团,酒杯砸碎的声音、姑娘们的哭喊声、桌椅翻倒的巨响混作一团。
几个胆大的客人冲上楼,却在看到雅间景象的瞬间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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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刚才我明明看见窗上有两个人影"一个穿绸衫的商人哆嗦着后退,"一红一白,就飘在那公子身后"
"是索命鬼!"一个刚才一直在二楼的姑娘突然尖叫,"那女鬼说还我命来!她穿着嫁衣!"
不知是谁带的头,人群轰然往楼下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