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俭吸着鼻子:“骗人。”
萧应怀缓缓靠前,抵在少年面前轻语:“属下永远不会欺瞒陛下,这世界上没人比属下更忠诚了。”
宋俭:“那你还不让朕出去。”
萧应怀:“陛下身体有恙,须在药浴中泡够两个时辰才可。”
宋俭有些蔫儿,睫毛氲出几滴莹润的水珠。
“可是这里好热,朕不喜欢……”
萧应怀默然片刻:“陛下将里衣褪去,或可舒服些。”
宋俭低头看看自己湿哒哒黏在身上的衣服,的确难受得很。
“嗯……”他抬起手,嗓音软绵绵的:“那你帮朕更衣,朕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萧应怀极缓的咽了下。
“属下遵旨。”
宋俭很快就被剥了个干净,可身上的燥意却不减反增,因为那些恼人的潮热并非来自体外。
方才清醒了许久也委屈了许久,到这好似又晕乎起来。
萧应怀放衣服的间隙,身前的人就咕嘟咕嘟沉了下去。
“咕嘟嘟~~~”
萧应怀一把将人捞住带进怀中。
“咳咳咳……”
少年像被抽了力气,半丝精神头也无,只乖乖贴在他肩膀上,修长细白的四肢蜷缩在一起。
“你的护甲……硌得朕好疼。”
萧应怀抬手将手臂上的护甲卸掉。
少年安静一小会:“唔……衣服也硌……”
萧应怀没说什么,伸手将外衣解了。
怀里的人金尊玉贵,自小养在深宫,一丝苦也未吃过,身上的皮肉细得像剥了壳的鸡蛋,稍磕碰一下便会印上道道的红痕。
一如幼年时那样。
萧应怀手指轻抚,缓慢而又缱绻。
少年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他的视线便也肆无忌惮起来。
很奇妙,怀中的人与幼时长得极像,仿佛只是从一个小号的瓷娃娃变成了大号的瓷娃娃,连委屈大哭时的小习惯都一模一样,可怜的像只小狗。
萧应怀忍不住回忆起那时。
小太子年仅六岁,被养得粉雕玉琢,小包子一样可爱漂亮,只是贪玩了些,宫女太监没看住,便吃着糕饼蹦蹦跳跳的闯进了他的视线。
当年的他年过十三,抽枝拔节长得飞快,小太子不过到他大腿的地方,就那样一头撞了上来,然后“啪叽”一下朝后栽倒,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他,连起身都忘了。
萧应怀身上带着伤和血,怕贸然上前惊吓着他,便往后退了一步跪下。
谁知小太子见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脏了的糕饼拍了拍,眨着眼睛靠近他:“你是我父皇的暗卫吗?”
“回殿下,是。”
小太子伸出手,萧应怀下意识躲开,但还是被那把柔软的小手碰到了。
“你受伤了耶,疼不疼?”
萧应怀侧着脸:“不疼。”
“骗人,我被太傅打一下手板都要疼好久好久,你都流血啦。”
“多谢殿下关心。”
“哝,我还有新的糕饼,给你吃吧。”
萧应怀没接,小太子已经一把塞给了他。
很快就有太监和宫女找来了,小家伙高高兴兴的跑回去,仰着头牵住首领太监的手,笑得乖乖的:“德福公公,我没有乱跑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哎呦,您可把老奴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