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了眼连决,竟是看出他也一副深思模样。
她心道不好,别是赵琛单独找她,翟离并不知情,那可真是让人提心吊胆。
可圣命谁敢违?影儿只能强行勾了勾唇角,轻轻点头。
连决见影儿颔首,急忙开口:“左相可说由我护送夫人入宫?”
李公公弯着的眼看向他,仍是笑道:“圣上让隋府嫡女进宫谢恩,这是隋府之事,与左相无甚关系,你且回便好。”
落下的话音提起了影儿与连决的一颗心。
连决眉头深锁,心内计较,对着身后的狱首道:“着两个人,将她送回翟府疗伤。”他要进宫见翟离。
影儿瞧着连决面色深深,猜他定当进宫,如此一来最好让水央不与府内之人接触,待到她出宫,她再细问,便能清楚一二。
伴着李公公一声云淡风轻的轻咳,这不挑明的催促让影儿迅速理了思路。
左右翟离在宫里,赵琛不会对她如何。
她看向李公公,笑道:“入宫路上,烦请李公公稍稍绕个道,在景明医馆停上一停。”
李公公扫了一眼被狱首半扶半抗的水央,又斜眼瞟了日头,“那就请夫人上车罢。”
影儿轻松一口气,给狱首眼神示意跟上,同时对着连决吩咐,眼中意味难言,“你去做你的事,水央,你不用费心了。”
皇家马车车幰挂婴儿手臂般粗的黑金流苏,华盖云纹藻饰。
影儿看着便有些犯难,她从未坐过皇家马车,赵琛此举兴师动众又是有何深意?
她回头看去,李公公仍是一脸笑模样看着她,“夫人请。”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详之感隐隐冒出,指甲掐在指腹上,看着水央被安排上了后面的木辂马车,她一定心,提裙而上,入车而坐。
护送的李公公,瞧影儿入了内,才对着连决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而后故作无事,着车启程。
停于景明医馆时,影儿掀帘对着医馆门口的小童叮嘱,“去寻章大夫,就说这人好生救治,过两日夏莲会来亲自接她。除了夏莲其余来找她之人,一概不许见。”
小童瞧着皇家马车停在自家医馆门口,那是惊慌失措又欣喜异常。
又听这一番下令是一时之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只能猛的点头,心里暗记。
影儿瞧着水央进了医馆,才缓缓放下帘子,仔细平复紧张的心绪。
她暗暗想着赵琛的目的,车轮滚动加速,转了好些弯才渐渐停下。
车帘掀开,影儿深深地喘着气,勾出一声闷咳来。
看清所到何处时,她这一声轻咳是卡住嗓间,不上不下。
清莲斋。
不等影儿细想,李公公闪到车旁,恭敬抬手,“夫人请,主上在斋内等着夫人。”
李公公眯着眼说道:“耽误了些时候,夫人,可得迅速些。”
一想起赵琛要吃人的眼神,影儿轻轻打了个寒颤,急忙扯出一个笑,搭上李公公的小臂,落地后抬眼去看斋门。
也不是第一次来,此次格外紧张。
影儿抬手捂心口,跟在李公公身后,绕着廊柱子,七圈八圈,直到她彻底迷了方向,才落定在一处仙苑式的院落之中。
一池三山,影儿眼判方位,一无所获。
跟着李公公恭请的手势看去,一山一浅流,影儿顺流而去,在山之后,见到了赵琛。
他坐于云纹茶几旁的蒲团之上。
茶几上焚着香,置着山水文石雕摆件。
而他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炭烧茶壶中正在冒鱼眼的泉水,音调平缓地道:“和长卿一样,贯会叫朕好等。坐罢,与你说说话。”
影儿行礼后捏着忐忑缓坐于赵琛对面,瞧他一身墨绿暗纹对襟长衫,玉发束冠,着实一副风流倜傥之样。
她悄悄收回眼,心内冷嗤,假的,这人也是面上衣冠楚楚,实际豺狼虎豹。
他不再出声,惹得影儿有些坐立难安,她一思,渐渐挂着一抹合宜的笑,“影儿谢圣上为隋府平罪。只那旨意上之事”
“你要抗旨?”
一句话噎住影儿,她下意识要开口解释,可又心知,无话可解。
赵琛专心致志取水,当着影儿的面,从几下拿出一小瓶子,开盖将些紫粉倒入盏内。
随后添茶,盏满,推给影儿,淡道:“喝了。”
影儿眼中难掩惊诧,她颤睫看他,支支吾吾不知怎样拒绝。
不多时,眼底就漾出汪洋一片。
赵琛掀眼一扫,冰冷的黑瞳上添了一层好意的温和,“无需紧张,治你病的。你病不好,当真想抗旨?”
“你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心里清楚,所以你想在你死之前,杀了翟离,对否?”
他放下茶盏,抬手阻止影儿的狡辩,接着道:“翟离下在酒里喂你的药,他以为是要命的,其实是治病的,你咳嗽,是你
在排余毒。朕给你一副好身子,也可送你离开,但朕有一条件,不许翟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