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因你而死,便是你在天涯海角,朕也会抓你回来,挑筋剥皮,抽骨扬灰。朕的手段你知道,若你不想生不如死,就按朕说的做。”
“朕要的,是他不死,尽心辅佐。他最近因为你彻底绝了活下去的念头,想与你共同赴死。此事,他意已决,你心清楚,可朕不答应。他那处,朕没法子,只能从你入手。”
“隋影儿,你与朕相识十年有余,朕不止了解长卿,也了解你。你要的不是你该得的,你没这份自知之明,不自省,还责怪他人。可也无法,偏翟离心仪于你,也只是你。”
“朕今日大费周章把他困在宫里,与你相见,朕希望你明白,明白取舍,明白分寸。”
“你蠢,所以朕直话直说,若你再将事情办砸,你仔细你一条命,被朕折磨的筋骨寸断。”
他眼底挂着带钩的刺,一根一根往影儿身上扎,瞧她是认真在听,他一笑,说出计划:“连决一定会进宫告诉他朕带走了你,他猜得到朕的打算,所以一定会问你,他问,你就如实答,说朕威胁你,让你去劝他留下,尽心辅佐与朕,否则朕便对你下手。除此之外,一概不说。”
“他不会同意这件事,所以一定会带你走,你要做的,就是随他一起走。收了你毫无意义的抵抗和倔强,对他言听计从,让他对你放下戒心。”
“朕的人,会跟着你,时机成熟,会给你一份药,此药无毒却无解,只需十余日,他便会渐渐遗忘许多事,而你会在他遗忘之后,由朕的人带走,送你到江南,给你置办好一切,让你独自过活,而他往后余生,都不会再找你。”
“他的手里,有一份要你命的药,在犀盒里装着,你对他好些,朕猜,你便用不上。”
影儿听着,倔强的不肯红眼,她觉得有些委屈,听他好似不会再说,才微微抽咽道:“那这茶里,是什么?”
赵琛一压双肩,双手撑膝,淡淡看着她,“治你病的,给你开的方子你一口不喝,你知不知道你活不到不惑?慢功夫见疗效你不配合,那便只有这一招了。”
他目光攫住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冷道:“喝。”
影儿一双细指已经僵的发冷,她躲避他的直视,尽量稳着手腕去端那盏茶,其实一思便知,赵琛不会害她,反而会努力保她。
生因翟离,死也因他。
赵琛要他活,影儿要他死。
不过权衡利弊,而后各取所需罢了。
影儿唇角都挂不住笑,反倒是眼眶里的泪晃晃荡荡,不争气的想往下掉。
她心一横,端盏一饮而尽,落盏便落泪,抽吸加剧。
赵琛始终淡淡看着她,带着不可一世的轻佻,颇有耐心的等她捋顺了气息才缓缓开口:“朕长你几岁,算是看着你长起来的,给你留丝情分,珍不珍惜,全在你。”
说完拿起茶盏,把玩道:“这药会加剧你的不适,最多两个月,你便可好,身子不可能回到从前,但延至不惑,没什么问题。你这么想为自己活一次,别辜负你遭过的罪。”
是善言,亦是警告。
影儿轻轻点头,小声说:“明白。”
至此之后,无需再见。
影儿回府时,整个人好似被暴晒过一般,浑身发烫,一碰就疼。
她心里装了事,身子又难熬,一来一回,高热不退,吓坏了夏莲与那一众府医。
夏莲嘴里不断念叨那些方子剂量,奈何每次搭脉,所诊之症,都不尽相同。
就在她急的团团转,欲哭无泪之时,门被踹开。
翟离大步流星往里走,浑身散发着暴怒后的灼热,一双眼滚着火钉在影儿身上。
她脆弱的好似茫茫雪海中微微燃烧的细柴。
一只手苍白无血色颤颤地抓着衾被一角盖在腹上,额间溢汗珠,几缕发丝胡乱贴在面上,两腮粉中带潮红,菱唇却似铺了珍珠粉般的白。
颈间滑汗,落在枕上,已然晕出一片来。
他越看越怒,指骨不自知的捏出响来,他确实没想让她活着,可她必须死在他的手里。
而不是赵琛。
一旁的夏莲见翟离凶神恶煞似鬼刹,瞬间吓得面色发白,掉着泪杵在原地发呆。
门外的连决是皱着眉一个劲儿对她使眼色,好不容易对上眼,是拼了命招手,这才让夏莲是落荒而逃般奔出了屋子。
房门一关,两团火各自燃烧许久,直至徒留残骸才渐渐散温。
她烧的迷糊,浑浑噩噩,喃喃自语。
他低头一笑,想他这一路冲来,不管不顾。恨自己仍是如此在乎她。
凉帕覆上额,她微颤后卸了力,软了自己,下意识地往床内微微挪了挪。
他以为她在躲他。
可她只是习惯性的给他挪地方。
翟离仍在滴水的指尖极轻一抖,眼底浮现赵琛的鬼话。
他被赵琛摆了一道。
赵琛让他送旨后回宫,去完成礼部关于封妃立储之事,另将太子太傅人员拟出,外加诸多琐碎事情,用来作为下旨的条件。
他有何可说?做戏做足。
既然要让影儿心甘情愿,那自是应下。
谁能料到?料到赵琛能一乘小轿,悄无声息去到清莲斋等着影儿。
想来也是,便是影儿不出府,就凭李公公那张脸,也能带走她。
只是这府里,怎么还有赵琛的人?他到底安插了多少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