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站在这,周身仿佛都裹着一股清新的雨后百合的气息,一扑进来,便使酒色中又添了几分馥郁。
众人打量她的目光她自然能瞧见,但她神色自若,举止端庄,抬手垂眸间满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因着长公主的缘故,席间不少人都识得宋知鸢,旁人只当是两个姑娘孟不离焦,所以也不曾多想。
三位女子落座之后,席间空前热闹。
太后赐诸位进士笔墨纸砚,席间做行酒令,考验诗词文采,太后还特意点了宋知鸢来与那群进士一同作词。
她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念了一首词。
当
时殿中光辉熠熠,翠白交映间,站在那儿的姑娘像是一块翠绿浓玉,引人看一眼,看一眼,然后就挪不开眼。
——
齐山玉一直在看她。
他看她入殿,看她入席,看她对诗,看她独立不惧游刃有余,看她一杯饮尽唇瓣胭红,美而端庄,木秀于林,心中顿觉一阵满意。
虽说宋知鸢在内宅时胡闹了些,但人到了外面,却依旧是上的了台面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女人,才配做齐家的宗妇。
——
而宋知鸢一杯果酒下肚、重新坐下之后,只觉得一阵燥热铺天盖地的涌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没这么严重的。
她来之前,吃了特别多的汤药,而且状态还不错,但偏偏一杯酒后,那些药效又一次翻涌上来。
清心汤药快压不住了。
这股酥软麻劲儿汹涌着卷上来,她甚至无法自控,当她出现这种问题的时候,她本能的向席间的北定王看了一眼。
这在座的所有人中,只有北定王,知道她的秘密。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帮忙的话——
——
面色桃红,媚眼如丝的姑娘眼巴巴的望过来的时候,北定王正拿着酒杯饮酒。
他察觉到她求助的目光,微微勾唇。
他便知道,这女人装不了多久。
告知他今日要来参宴,是暗戳戳的想要他也来,又当着他的面儿在席间饮酒——饮用酒会导致春药药效更强烈,这种禁忌,他不信宋知鸢这个亲手下毒的人不知道。
她知道一切,却还要在他面前演一出拙劣的戏码来,求他来帮忙。
哼,这个女人,有点阴招全都使他身上了。
罢了,看在猫的份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北定王摸了一下他的胸膛。
他今日,给她带了一份礼物。
宴席间,神色淡然的北定王缓缓放下酒杯,有意无意的向外一抬下颌。
北定王的动作简单而隐秘,席间没有什么人发现,只有宋知鸢,掩耳盗铃似的低下了头,假装自己没看见。
——
宴至中端,正是热闹时,宋知鸢似是吃醉了,起身随一旁的太监离席歇息。
齐山玉赶忙随之一起离开。
他有话要与宋知鸢说。
当时宴席间正热闹,词韵窄,酒杯长,剪蜡花,壶箭催忙,珠围翠绕,红飞蓝舞,没人多去瞧这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的身影。
唯有坐在高席案后的北定王撩起眼皮,用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他们看。
——
是夜。
走出高大华美的宫殿,离开热闹喧哗、弥漫酒气的席间与灼烤的缠枝花灯,行到宽敞清爽的夏夜中与凉月下,身上那种沉闷潮热的汗也被吹散了些,晚风拂过面颊,使宋知鸢昏沉的脑子有片刻的清醒。
前头引路的太监笑着带她去一旁的客厢房中,一边带一边道:“宋姑娘酒醉的厉害,可要用一些解酒汤药?”
跟在太监身后的宋知鸢轻声回:“无碍,我先去歇歇就好。”
她的尾音隐隐发紧,步伐迟缓,甚至走两步还要慢一下,太监只当她是饮醉了,便又放慢了步伐——只有宋知鸢自己知道,她并不是饮醉了,她是药效起来了。
她昨夜晚间与今日清晨已特意饮了加倍的清心汤药,但那强横春药还是来势汹汹,药效对冲,她头晕目眩,几乎要昏过去,她在席间甚至都难以跪坐,所以才匆匆离席,打算去客厢房缓一缓。
琼林苑是皇家别院,故而这的客厢房也修建的金碧辉煌,殿内檐角下烧着淡淡的熏香,绕过回廊便能嗅到。
太监将宋知鸢送到楼檐下时,几步外齐山玉已经跟了过来。
“知鸢——”他远远唤她的名字。
月下的姑娘回过头来,一张面烧的绯红,犹如海棠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