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时,正瞧见管家嬷嬷训斥一帮男宠。
当时已是深秋初冬,十一月底的时候,冷风卷在人身上,吹得人骨头都痛,越发添了三分凄冷,这一群男宠抱在一起,一个哭的比一个厉害,还有两个跪在地上,呜咽着喊:“长公主怎会如此狠心赶我们出去?我们不信,我们要见长公主。”
“哭哭啼啼的,像是个男人吗?”管家嬷嬷冷笑一声:“你们还不肯走?瞧瞧你们的德行!一个个根骨不正,竟还敢肖想伺候继续长公主?眼下叫你们走,你们不肯走,那便休怪老身动家法了!”
区区几个贱根子,连良家子都不是,早都是被人用过的破鞋烂袜了,没了长公主的宠爱,谁都能来踢一脚,管家嬷嬷才不惯着他们。
几个男宠还舍不得走,磨磨唧唧的哭诉。
当时沈时行正从门内走出来,远远瞧见了这一幕,顿时明了了。
这是长公主在清送府中男宠,想来是这群男人们叫长公主烦闷了。
毕竟都是一群小白脸,能有什么好玩儿的?养两日就腻歪了,被赶出去也是理所当然。
他笑眯眯的就看着这群人被驱赶,见他们不肯走,还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没错!涂脂抹粉弹琴煮茶像什么男人?惹了长公主生厌,被赶出去也是活该。”
沈时行来得晚,又是个刺头,不愿意费心思搞人际关系,和他们关系素来不好,此时见他们被驱赶,只觉得痛快。
哈,这群只会扭屁股的小白脸,现在没人要了吧?要他说,这群废物本来就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被抛弃也是理所应当,真男人!就得像是他一样,在敌人军营杀个七进七出也绝不回头!
而沈时行在一旁说风凉话的时候,那跪在地上的一群男宠们转头怒视他,也开始咬牙反讽:“我们涂脂抹粉不像男人,你就像了?长的五大三粗的,浑身都是臭汗味儿!你以为长公主就喜欢你了吗?你还在这说风凉话呢!告诉你吧,你也要被丢出去!我们所有人,都要被长公主丢出去!”
沈时行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他跟永安可是有一段相爱先杀的旧情的,他对于永安,是一段不同的记忆,永安嘴上说“只是看他根长得好”,但实际上,永安一定对他有情分,他笃定!
永安一定喜爱他,只是不肯说而已,永安留下这群男人,只不过是贪图他们的美,贪图他们的讨好,喜欢他们的皮囊,但永安留下他,是因为爱他。
所以沈时行完全不觉得自己也要被赶走,看别人倒霉他还乐呢,突然听说自己也要被赶走,顿时翻了脸,大喊道:“我是长公主最喜欢的男宠!日日都是我伺候的,她怎么会赶走我?”
“我要当面去问她!”
只要她说是,他现在就走!她不说,他绝不可能走!
“够了!”管家嬷嬷可没空跟他们掰扯“谁最受喜欢”,她今日的任务就是将这一群碍眼的浪根子都赶出去。
“来人。”管家嬷嬷道:“将他们都挨个儿清出去!”
几个男宠瞧见这阵仗,就知道自己是留不下了。
长公主的爱稀薄寡淡,分到他们身上也没有什么,他们甚至都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现在被丢开也并不太失落——他们只是懊恼不能继续过好日子,而不是懊恼要离开长公主。
他们本来就没得到过长公主的爱,长公主贪他们的色,他们图长公主权,长公主对男人的敷衍都摆在明面上,男人又不像是女人一样会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平时互相糊弄玩玩儿得了,等到长公主不想玩儿了,这群人也就不愿意继续闹了,只垂头丧气的回去收拾东西。
但唯独一个人不同。
谁不同?还能谁不同!当然是沈时行不同了!
他不信啊!
他不肯走,还扬言一定要去见长公主。
“长公主心里一定是有我的!她怎么可能赶我走?我不信!让开——”
沈时行就像是路边突然被人抽了一嘴巴子的狗一样,他狂暴了!跳起来逮谁咬谁,但因为身体里面尚有余毒未清,所以他也没多少力气狂暴,很快便被公主府的侍卫给拖出去了。
被丢出去的时候,沈时行还几次试图重新闯入。
拦门的侍卫又一次将人赶走,赶走的时候,隐约间好像还有点熟悉。
又一次有人砸公主府的后门了呀!
这阵仗为何如此眼熟呢
好像
不久之前也赶过一次哎!
嗨呀,这群男人,就是事儿多啊。
这沈时行也没有在公主府闹出来多大的动静,他身体未曾养好,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但是他也不肯走。
永安占了他清白的身子,随随便便玩完了就想把他丢出去了?不可能!他一定要永安给他个答复!
所以他蹲在公主府门口等。
他进不去,他还不信永安不出来!
而这么一点小事情根本就没送到永安的案前,永安的男人太多了,就跟用腻了的玩具一样,丢出去后就没打算再找回来,她有更重要的事儿去做。
她可是长公主,哪有什么时间像是那群男人一样磨磨唧唧、搞什么情情爱爱?她的精力都放在另一件事儿上去了。
她还要打仗呢!她得先把那个姓蒋的给弄死啊!
她跟李观棋密谋半夜,最后还去右相府,偷偷摸摸将韩右相接过来了。
这件事只是他们来做,是差一口气、做不成的,还得让韩右相来鼎力相助。
韩右相是个小老头,岁数都能当永安爷爷了,在自己府上睡过一半被带过来的时候直打哈欠,臊眉耷眼的坐在椅上,裹着厚厚的棉氅,烤着暖炉、听着这两人的大计,听的都快睡着了,又被长公主摇醒。
“韩公!醒醒啊!”永安一想到能弄死蒋尚书,人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摇着韩右相的肩膀道:“家国大业近在眼前啊!”
韩右相困的脸都拧在一起,没有力气说话,看的李观棋都干着急。
长公主幽幽的瞧了韩右相一会儿,突然小声说了一句:“睡吧,睡吧,本宫也有点困了,只可惜本宫榻间寂静,无人相伴。噢,本宫记得,韩右相的孙儿今年十六了吧?好岁数,听闻生的极为俊俏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