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顺着阿吀的思路停了下来。
顾涯撩开披风,阿吀就被眼前漫山遍野一望无际的白给刺了眼。
她眯着眼睛道了句:“烦死了,我不想骑马了,我一会儿要去马车里躺着。”
顾涯自然不允,他是尽量少吃醋,又不是不吃醋。
阿吀埋冤不停,在踏星身上不愿意下来。路上因雪多泥泞,她不想让自己的衣裙和大氅沾染脏污。
顾涯牵着马,林雀在后放慢了速度架着马车不得不又行了一段路途。
等到了湖边,见湖面冻了一层厚厚的冰,瞧着冷,可没有泥泞。两岸周遭也多是岩石,顾涯掌风扫出一片干净处,阿吀这才愿意双脚落地。
此刻天快擦黑。
林雀支了个小凳子让阿吀坐着,她则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吃食。
顾涯则去了马车里头给孟青榕换药,用内力替其治疗内伤。
阿吀就自个儿一个人捧着手炉缩在大氅里,试图眯一会儿养养精神。
她这三天思路停不下来,无论在干什么脑子里都一直在演练各种可能,连做梦都是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境。
硬睡也要睡。
不能倒下。
顾涯从马车上下来,见到的便是阿吀坐在小板凳上,因没得靠,是以她只能窝着身子,将脑袋放在膝盖上别扭睡着的模样。
火堆生在她旁边,照在她脸与身,她就成了这黑暗与冰冷世间的唯一光亮与暖意。
可名贵衣裳在此荒郊野外的天地间显得格外突兀,他就觉得她可怜。
顾涯发现自己,总觉得她可怜。他不舍得将人喊醒,怕她醒了就再睡不着,就蹲在她旁边守着。
林雀也是,做吃食都做得小心翼翼。
天色完全黑下来时,阿吀被食物香气熏醒,她刚抬要抬头,顾涯带着热意的手就抚到了她的脖颈。
“僵着一个姿势,时候长了容易难受。”
阿吀等肩颈稍稍舒服了些,往顾涯身上一靠,没说什么。只被他喂着吃东西的时候,她忽来了句:“你一会儿是不是还得这么喂孟大哥啊?”
“他只比你大一岁,无需大哥二字,唤他名姓就是。”顾涯又一口调羹喂到她嘴边:“林雀去喂他,大男人喂大男人未免太婆妈。”
阿吀鼓着腮帮子,笑得眯了眼睛,她想着我手脚好好的你还要喂我不是更婆妈吗?她是喜欢被这么伺候,才不说出来。
夜里睡觉又成了难题。
林雀身子小,马车里头足够大,特殊时候她也不讲究,裹着被子带着虎头帽就横在马车对开门处睡下了。夜里还能顺带看顾看顾孟青榕。
阿吀就哈欠连天地窝在顾涯怀里看着夜空繁星点点。
顾涯搂着她坐在在火堆旁,也抬头看着漫无边际的天。
当着是同甘共苦的温馨一景,事实证明只有顾涯能吃苦。
“你说受伤的人能睡外面吗?”阿吀试探着问:“你在外面守着孟青榕睡行吗?我想到马车里头躺着。”
“他和林雀都睡着了。”
“喊醒不就行了。”
顾涯嘴硬:“他伤势不轻。”
“今早你和大夫还说无什么大碍了。”
顾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不想守着他睡。”
阿吀才不管他这个,爬起来拉开马车的对开门,将刚睡下没多久的林雀喊醒。
又冲着眼神迷蒙地孟青榕甜着道了句:“孟大哥,顾涯说要连夜给你疗伤。”
孟青榕皱眉,颇为无力道:“他倒是精力充沛。”
等人被黑着脸的顾涯挪出去,阿吀又等林雀换了床铺盖卷儿,她就散了发髻舒舒服服地进了被窝儿。
冬天这么冷,谁愿意在外面睡,谁就去睡,反正她不睡。
她又没内力真气护体,被冻着了怎么办。
第二日行到一镇上,顾涯就另买了辆小马车。可怜踏星名驹,竟有朝一日落了个拉马车的下场。
也可怜孟青榕,虽说是为寻师伯,才受此重伤,但他也没想到阿吀会让他睡这小马车里。里外都被棉花布料包裹着并不寒酸,可他心里就是生出了一种对阿吀求而不得的悲凉来。
冬月十五,四人行到了一大城梧城,寻了间名贵客栈安顿住下。
一番云雨巫山。
顾涯去隔壁屋子给人疗伤,她被林雀伺候着沐浴的时候,阿吀就抓肝儿挠肺地想去花银子。
她压力已经大到光和顾涯做。爱都已经释放不了的程度了。她要挥霍,要花钱,想赌博,想要在赌桌上豪掷千金的快感。
阿吀身上其实藏了一点私房钱,是当初让竹叶去御雷山庄拿了字画回来,让桑甜偷偷当掉而得。
这笔银子顾涯不知道,他后面不发疯,阿吀就还是理直气壮花他银子,不舍得花自己这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