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高兴,瞥了他一眼就不满地撅起了嘴。
顾涯想到刚才银杏私下里和他说得那些话,心里尽力克制自己,可他一颗心仿佛在冰火边缘,根本控制不住。
他就想不通这事儿和信不信任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并不愚钝,翻案心思迫切,这些弯弯绕绕他也有他的考量,否则今日任谁说破天他都不可能同行。
可这何须她在别人面前谄媚献美?
何须她在别人面前露笑又露羞?
又和她要睡在别人马车上有什么关系?!
阿吀半搂着毯子,见顾涯抓着自己脚腕不撒手,眼神还暗得吓死人,她烦躁道:“你干嘛呀。”
“喊你下来用饭。”
“那你喊就喊你瞪我做什么?不会温柔点吗?”阿吀抽回脚,恼得白了他一眼就要穿了绣花鞋。
顾涯接过那鞋子,扶着阿吀脚腕帮她穿。
她是被顾涯伺候习惯了,闹别扭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此刻顾涯手心烫得厉害,阿吀动了动脚,怪声怪气来了句:“大冬天的你是热着了吗?还是气得呀?”
当着他不想言语,阿吀心里也跟着不爽。
结果穿好鞋后顾涯盯她盯了半天,咬着后槽牙当着要说什么多吓唬她的话。
没成想他却吐出一句:“那我夜里在何处睡?”
阿吀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推开他身子又扭出了一股作劲儿,撩着半披的头发下了马车,她根本就不回他这话。
第49章流浪狗“你都向着顾涯,我不想和你讲……
顾涯眸色变得更为晦暗不明,一时没追上去,而是将马车里那些卷章收拾好揣到了怀里。
将要从车舆处下去时候,扫到车轮,见轮子外层虽为木制与胶皮,但内轮却由混钢玄铁构成。
他气息乱了片刻,没再看。
天色欲晚未晚,黄昏带出晚霞一抹,与枯木相配,虽苍凉,但因一点烟火而显出了格外暖意。
阿吀拢着披风,膝盖曲着放着手炉,右手拿着根树棍子在火堆里挑啊挑,她没看左侧走过来的顾涯,眼神是一直瞧着银杏。
平日里做吃食没多上心的人,这会儿像是要拿出看家本领,区区野菜草鱼,都在她手里成了珍馐美味。
她鼻子生得挺翘,眼神专注嘴唇都抿着,被火光晃了太久,泛红的脸颊与鼻尖那一点儿细密汗珠,就教人觉着她此刻认真做着吃食模样很迷人。
阿吀忍不住起了笑意,其实银杏美得精致秀气,与桑甜古灵精怪不同,她是婉约端庄,更有憨厚。那憨态冲淡了她身上的柔弱感,意外显了干练,总之在阿吀眼里,银杏是个活得很认真的人。
她思绪不过须臾,视线又瞥向了陆裴,见他也在看银杏,阿吀便低了头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柴火。
顾涯终是坐到了她身侧。
桑甜也是话多,像是也想到了顾涯操心的事儿,开口问道:“晚上我们这些人怎么睡?地方好像不够。”
阿吀懒着嗓子接话:“竹青不是给陆大人寻马车去了嘛,那陆大人与他两个侍卫暂且不用管。我们三个姑娘一处,顾涯自己单独睡咱们那个马车就是了。”
顾涯不语。
银杏脸又红。
桑甜哦哦了两声。
陆裴还在看银杏纤纤十指在小锅旁理着香料与配菜。
竹叶则问道:“明媚姑娘如何知晓竹青去寻了马车?”
远处已是传来竹青驾马而来的嘈杂声,阿吀头也没回,还打了个哈欠,之后才道:“陆大人生得不沾人间烟火神仙模样,我要是竹青我也不舍得这样的主子睡旁人马车呀。”
顾涯还是不语。
陆裴只浅笑,不太在意这调侃。
阿吀笑出声,冲着陆裴道:“陆大人好口福,银杏手艺堪比大家,这酸杏辣鱼,我可都有好一阵子没吃过了。”
桑甜附和:“就是,平时教她做她都不做。”
最后陆裴食了三碗,满满一锅被众人食得连汤汁都不剩,可见阿吀所言非虚。
当然也有人就是不吃,比如竹青就坐在新马车旁啃着干粮。
阿吀五脏庙丰足,身子慵懒起来,她不避讳什么往顾涯肩膀上靠去,视线瞥向竹青看似不经意地道了句:“陆大人回京可着急?”
“不急,本就是为了寻访各城九格司分部,慢些快些都可。”陆裴望向阿吀,问她:“姑娘何此一问?”
“我寻思你不急就想借你侍卫一用。”阿吀嘴角含着促狭,抬手指着竹青声音大了点儿:“陆大人这侍卫办事儿稳妥啊,这么好的马车一下午就给寻来了,想必做事麻利,脚程也快,他会武功嘛,也没什么危险。”
“因有事相求武当孟青榕,所以得麻烦麻烦竹青去请人,不知陆大人可愿?”阿吀眼尾瞧着陆裴,软了语气:“毕竟我们三个女子只有桑甜能单独行路,可她如今名号和顾涯绑在一起,终究是不妥呀。”
那尾调拉得长又嗲,听得顾涯心头一哽。
阿吀忽略那只掐着自己腰身儿的大手,微微正了身子又道:“有顾涯在,陆大人你的安危也不用担心,过几日不就到兰城吗?我们在那里等竹青回来好了,半个月,想来也不耽误什么。”
竹叶稳重,听到半个月都忍不住抬了眼,要知此地到武当山,快马加鞭也需半月,她这是一点没打算让竹青歇息。
谁知陆裴真就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