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天前。”李牧迁点点头。
稍微顿一下,他又补充道:“上午。”
“问完了吗?”
“没呢,不是刚开了个头,”宋思听笑笑,面上带着好奇,“那哥哥你填了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啊?”
“你的分是不是能去燕京?”她问道。
“工大的动力工程及工程热物理,”他回答完她的前半句,过了片刻,又接上一句,“能去燕京。”
作为一个从初中开始就对理科不怎么擅长的学渣来说,宋思听光是听这个专业名字就有些发懵:“这是……干嘛的?”
看见李牧迁张口,她又伸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用解释。”
李牧迁哑然,淡淡地点点头。
宋思听转而又将注意力转到他的后半段那句“能去燕京上。”
想起来他在说专业前跟着的学校名字,宋思听有点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去燕京啊?”
虽然工大也是个顶尖大学,但是比起燕京那两所高校,到底还是落了一点。
以李牧迁的实力,能去那里却选了个省内的学校,站在宋思听的角度来看,莫名地,对他有着一种微微的,恨铁不成钢的想法。
“……离家近。”
李牧迁沉默半晌,说。
真是个朴素又无法辩驳的理由。
不过也确实,工大就在隔壁市,离鹤城也就三个小时的车程,平日里想要往返也方便,但是要是因为这点就……
宋思听这样想着,总觉得有些可惜。
思索着,她又问道:“为什么想要离家近啊?”
李牧迁没回答,收回视线,他又重新拿起笔,敲了敲桌子:“不早了,该接着上课了。”
哦了一声,宋思听也知道有些事情要有度,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问太多也不大好。
收敛起思绪,她顺着笔尖方向看向题面。
在她收回视线的下一秒,李牧迁抬眼,目光静静落在她侧侧颜。
只一瞬,他便垂下眼,神色如常。
第17章第十六场雪“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夜色浓了许多,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窗外不见半个行人,只见冬夜下寂静无声的皑皑白雪。
宋思听靠在窗台,指尖夹着一根点着的细烟。
窗户大开着,夹着微微碎雪的风刮进窗边尺寸之地,带着直白的,刻骨的寒意。
既然身上的纹身方才已经被李牧迁看见,她也没了什么遮掩的必要。
没披外套,宋思听只穿一条吊带睡裙,手肘撑着窗台边沿,有些失神的看着窗外静默的东湖。
四肢在冷风中失去知觉,思维也像是被冻住般,半晌,她只发着呆,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其实她应该想的事情有很多:譬如今天从周曼茹那里得知的林叔的尸检结果;譬如为什么李牧迁一直强硬地让她离开,是因为他们过去的不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再譬如,今天她在病房里和周曼茹提及的,关于宋拜山的死亡细节。
——当初答应了林德飞要见面,确实是因为他和她说,要告知她关于宋拜山死亡的真正真相。
但是七年前,那个时候,她处于生死冲击下,处于迷茫中。大概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所作用的结果,当时发生的任何事情宋思听都有些记不大清。
她的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模模糊糊,看不见全部的细节。
以至于当时在案发之后,她用尽全力回想,也找不到任何为自己开罪的证据。
今天在病房突然同周曼茹说起的这事,也是时隔那么多年后,她在回到鹤城的火车上想起来的。
时间越久,记忆越清晰,渐渐脱离了当时的心境,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依稀能找到一些自己当时遗忘的事情。
但也只是一些。
毕竟就连宋思听自己也拿捏不准:她的回忆中,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她脑中为了自我保护虚构出来的假象。
不过用来哄哄周曼茹,倒是足够了。
想着想着,指尖的烟灰烧了一大截,终是不堪重负地掉落在窗台。
宋思听回神,向下瞥了一眼,抬起手,正打算掐灭,身后却蓦然接近一道暖意。
肩膀上越过一只手,轻轻把窗户关上,扣好窗扣。
顺着停在窗框边沿的手指回身看去,李牧迁穿一身棉质黑色家居服站在她身后。
他应该刚洗完澡,额前碎发虽然干爽,但身上还带着微微的水汽,和他的体温一起,将宋思听虚虚拢在怀里。
“别吹风,外面冷。”他垂眸,看着她道。
没开灯的室内,用以视物的光线只有窗外的路灯灯源,隔了些距离,又穿过一层玻璃,照到他脸上,映出细碎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