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岁的人了哇,到底要怎样他才会明白,她现在提起程茗、在意程茗,并非就是余情未了,真正的放下才不是不提不看,更不是躲躲藏藏的欲盖弥彰。
是即使将她们两个人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给她们机会,她们也不会发生任何的底气。
纪柏煊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底气呢?
赫惟想不明白,只觉当这个问题出现在脑海当中的时候,胸口隐隐被扯痛-
隔天下午,纪柏煊回四合院吃饭,赫惟提前报备了晚上和孟昭、叶雪扬约了晚饭,让他不必着急回来。
纪柏煊没说什么,问她晚上要不要他去接,赫惟思考了会儿,被孟昭眼神勒令拒绝。
晚饭不是重点,饭后去程茗推荐的那家舞厅才是重头戏。孟昭不确定纪柏煊那种老古板是否会觉得那样的场合过于乌烟瘴气,劝赫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先瞒着。
从前上高中时,赫惟就为跟着程茗出去玩儿撒过不少谎,她知道纪柏煊这个人好骗,早就积累了不少经验。
只是出门前,再次看向镜子里浓妆艳抹的自己,总有种背着老公出门偷吃的负罪感。
镜中人陌生得不像自己,长发被盘起挽成一个低髻,紫灰色旗袍胸口收得很紧,上身的斗篷长度刚刚及腰,无形连接她傲人的臀部曲线,裙摆单边开叉到膝盖,露出白皙纤细的一截小腿……
这还是赫惟第一次穿得这么女人。
赫惟五官圆润减龄,长着一张娃娃脸,平时不论穿什么风格的衣服都像女学生,职业装穿在她身上也看不出女强人的干练果敢。
是优点也是缺点,年长的人羡慕她青春常驻,而她自己却常常沮丧于不少同事以貌取人,以此质疑她的工作能力。
二十二岁,再过不到一个月她就二十三岁了。
她必须像个大人,否则要怎么对抗这个残酷的世界呢?
难道要一辈子依靠纪柏煊嘛?
她才不要。
好像许多女孩子这一辈子,属于自己的人生只有那么几年。
小时候她们是父母的孩子,结婚以后她们是某太太,再过几年成为某某某的妈妈,几千年过去了,中国大部分的女性还是身处在从父、从夫、从子的可笑的封建社会。
赫惟不想和她们一样,她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一张漂亮的脸只是她的名片。
赫惟最后一次在镜子前转身,终于抿抿唇,换上鞋子出门。
和孟昭在考场外面碰头,赫惟步子迈得小,手里捏着手拿包,还不习惯周围人投过来的炙热目光。
虽然她戴着口罩,但这样一身打扮,回头率实在低不下去。
孟昭作陪,也穿了件改良版的旗袍套装。准确地说,这种风格现在在网上叫作“新中式”,独立设计,价格偏贵。
孟昭是打算把这一身穿到美国去的,到时候也叫她那些欣赏中华文化的同学们看看什么叫东方韵味。
她们来的时间刚刚好,没等几分钟,考试结束,程茗和叶雪扬前后脚出来,与她们汇合。
许久未见,程茗脸上终于有了笑脸,许是考试发挥得不错,他几乎是跑着出的考场,远远就朝她们二人挥手。
赫惟挨着孟昭,好半天才开口,“考得怎么样?”
“基本十拿九稳吧。”程茗也不谦虚,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赫惟今天这一身,眼里的光亮起又迅速熄灭。
穿得这么好看,他都不知道该拿自己的眼睛怎么办了。
“叶老师出来了,我们直接去吃饭吧。”
赫惟的视线扫
过程茗,不太自在地收回来。
她发现程茗还在看她。
这一点和她预期的很不相符。
明明,之前在微信上的只言片语已经看不出他还有所眷恋,赫惟以为这半年的时间足够他开始新的生活。
或者是她多想了么,他只是正常地在看她,不牵扯任何私人感情?
一路上,赫惟从清者自清变得不那么笃定了。
直到程茗主动聊起近况,话语密集,尴尬无处藏身,赫惟才觉得气氛好一些。
“之前听赫惟说你的论文涉嫌抄袭,出来举报你的还是你自己的导师,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点好餐,孟昭让赫惟摘下口罩,帮她拍照,叶雪扬在一旁无所事事,问起这件挺久远的事。
论文抄袭,这可是大事情,弄不好是要被学校开除的。
赫惟竖起一只耳朵,疑惑这件事情纪柏煊居然没有交给叶雪扬去做。
亲力亲为,大概也是无法做到毫不心虚地给自己的亲外甥挖陷阱吧。
程茗提起茶壶,给桌面上的几个茶杯都倒上热茶,轻轻吹了吹自己那杯,漫不经心道:“一场误会。”
“林教授的侄女,之前我妈和舅舅擅作主张想给我做媒,我直截了当和人家说我有女朋友,可能有点伤了人家小姑娘的面子,所以她帮我修改的时候多了点私心,加了些林教授之前的论据进去。”
说来也是巧,最后两遍论文修改完,程茗发给导师看,林教授那会儿刚好身体不大舒服,是林舒帮着程茗做的最后修改。
“教授后面发现是个误会,也主动拉着人家向我道过歉了,校方那边没追究责任,我听说也是舅舅帮了忙,对了……”
程茗突然看向赫惟,问道:“舅舅订婚宴上丢下宾客走了,外界都说是为了一个女人,捕风捉影,传得沸沸扬扬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学校里很难出来,也没机会问问舅舅……赫惟你最近有见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