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海风还未褪散白日的灼气,扑在程桑落滚烫的脸上,蜇得肌肤生疼。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也在隐隐的疼。
那‘命中注定讨好’的判词,将稍有起色的关系,给硬生生的打回了原形。
程桑落用舌尖顶着脸颊,好以掩盖无法言喻的失望透顶。
她失望的是自己,为什么总是对疯女人抱有一丝期待,明明被无数次的榨干信任,还是没能学会聪明的应对。
她伫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回应:“你总是这样,不停的伪装善意向我示好,又不停的抛出各种羞辱我的选择,可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得到过答案,不是么?”
凝着小狗黯然的眸子,林锦勾在唇角的笑变得些许僵硬。
她拂了拂额上被风撩乱的碎发,神色说不出的破碎,“我不贪婪,无非是想得到你,可偏偏得到你好难啊。”
即便吐露了真情实感,这满是执念的人还是没有做出退让,“没关系,你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考虑,让子弹飞一会儿嘛。”
得来这样的回应,程桑落一如当初挺直了腰板,“我不会被同一张房卡羞辱,你也不会得到我,永远都得不到,不奉陪了。”
程桑落只想赶紧离开,欲要转身时,被突然搭在肩上的手扰散了念头。
“好巧,又见面了。”
纪南星赫然出现,脸上难得浮现轻松的微笑。
她还穿着笔挺的警服,胳膊上搭着休闲套装,看样子来得很匆忙,只能抽出闲余时间去换衣服。
程桑落诧异了一瞬,才礼貌寒暄:“是啊,又见面了。”
“方便聊聊吗?”纪南星提了提衣摆,“你应该知道,没换警服代表我是用警察的身份和你沟通。”
“好,借一步聊。”程桑落应声,尾随着纪南星朝游船的方向走去。
她的故意很明显,故意把林锦晾在一旁,故意不吭声,甚至冷漠的不愿多瞧一眼。
林锦依旧是一副傲慢的姿态,直到只剩被孤立的自己,才缓缓塌下挺直的肩。
她阴冷地盯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要强的嗤笑:“哼,跟我玩这一套?”
。。。。。。
纪南星选了游船的最顶层,那里没人,方便谈话不受打搅。
等走到露台上,她没有立马开口,而是趁程桑落思绪游离之际,一把擒住胳膊试图来一记狠重的背摔。
程桑落修长的腿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却没有按着纪南星预想的轨迹摔倒在地。
她在腾空的那一刹,爆发强大的核心力,在双腿平稳着地时借了惯性,反倒将纪南星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套借力打力的功夫一气呵成,迅速改变了攻防的角色。
难以想象,这人还处于高烧不退的状态。
她钳着纪南星的胳膊,只需用力一掰就会脱臼,垂眸瞧了眼被死死绞住的腿,笑着:“绞不出十字锁的,你的胳膊会先被废掉。”
纪南星拍拍甲板示意服输,“不愧是当兵的,反应比我想快,攻击性很强。”
“过奖了,不是我厉害,是你用了不到一层的功夫。”程桑落伸手将纪南星拉了起来,“我猜,你应该不只是想试探我的身手吧。”
相比在游艇上的针锋相对,今天二人有种不打不相识的友好。
纪南星拍去身上的灰尘,开门见山:“我开了你的案子档案,交给检方的证据链很齐全,看不出任何问题,如果你对警方有质疑坚持翻案,需要提交一套全新的证据链,这是一件相当耗时费力的事。”
“你约来,只为了说这事?”程桑落失望,又嘲讽着:“也对,公检法三方一致,我也已经出狱,这种旧账翻出来谁看了都嫌麻烦。”
“话不能这么说,你的案子不是我经手的,所以很多事得从长计议,我知道你追查线索很有手段,但还是要提醒你,别乱来。”
“所以呢?你试探我的身手,是怕我成为社会不稳定因素吗?”程桑落质问的语气强硬,但掩不住神色失落,“你放心,牢饭我吃够了,知道什么是安分守己。”
纪南星打心眼认为,像程桑落这样的人不该成为阶下囚,那谈吐间的凛然正义感是装不出来的。
她拍了拍程桑落的肩,“我理解你的焦虑,毕竟时间越久翻案越难,但你一定要沉住气,这种事急不来。”
。。。。。。
结束短暂交谈,程桑落跟着纪南星找到贵宾包房,推门而入便是一派衣香鬓影的景致。
二人的脾性有几分相似,都对纸醉金迷的场合反感。
“你自便吧,我还有案子要处理,失陪了。”纪南星连门都懒得踏进,随口编了个理由抽身离去。
毕竟她是公职人员,避讳好过了参与其中。
从做派上来讲,程桑落欣赏纪南星,原则至上本就是一件充满魅力的事。
正当她也准备一走了之时,身后传来一声携笑的寒暄。
“程小姐,原来你在这儿。”
舒莞的细高跟踩在绒毯里,靠近时没有一丝动静,像极了悄无声息的猫。
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一杯橙汁,笑问着:“想喝哪一杯?”
这是一种润物无声的温柔,将尊重的细节融在选择里,能瞬间拉近彼此的关系。
“橙汁吧,谢谢。”程桑落自然的接过杯子,礼貌道谢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小口抿着饮料。
舒莞留给她的印象不多但极好,和那怪遭遭的疯女人相比,何止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