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全然顾不上自个儿的身份,连滚带爬地跪下去,悼慑开口:“秦、秦王饶我。小臣并非有意为之,是燕王有令,小臣不敢违抗,方才隐瞒,不曾告诉您……”
秦诏打断他的话,颇不耐烦道:“日后,父王的起居琐事,凡之相关,必要禀告于我。否则,今日的卫抚……就是明日的大人。”
相宜跪爬两步,战战兢兢道:“是、是……那、那现在怎么办?”
秦诏冷笑,反问道:“什么怎么办?”
“卫大人死于非命,王上必要追查的。我们该如何掩人耳目?若是被王上知道,他的性子,您……您也是了解的。”相宜道:“我们、该、该怎么办才好?……”
秦诏轻讥:“笑话。人是在大人家中死的,干本王何事?”
“啊?”
相宜吓得快晕过去了,忙道:“王、秦王,我的好秦王,您可得帮帮我啊……”
秦诏“既然大人总有自己的主意,凡事不必要我过问,这回,便也自己看着办吧。”
相宜跪行扑倒在人腿边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秦王您就饶了我这回吧!这卫大人,乃是王上的心腹,虽有些错处,却是以忠勇二字著称的。就连他那姊妹,都封了宫妃,还不知日后是什么名头呢!我们今日将他杀了,问起罪过来,都不止是杀害官员,而是谋杀王亲啊!”
秦诏道:“你便说吃酒吃醉了,同相府飞檐走壁的小贼缠斗,叫人杀了。刑狱那边,我自会处理,待人来验尸,也必出不了错处。你知消装傻便是。”
相宜刚要应声,秦诏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纵是天衣无缝,他父王必也知道,人是他杀的。下场如何、是否责罚,也全在信与不信、饶与不饶之间罢了。
他明知此举惊险,却偏偏要赌一回,除了杀鸡儆猴,更为的是,看看他父王对他的宠爱和真心,到底抵不抵得过一个忠勇尽职的“小舅子”。
但眼下,他并不打算跟相宜掏出肺腑,便只呵呵一笑,“没什么。你乖乖听话,本王自然亏待不了你。”
相宜哪里还敢说个“不”字?眼下,秦诏已经狂出嚣张气焰来了,这燕地,来去自如,杀伐随心,岂不是快活的不得了?!
他目送秦诏捋平袍衣,含着某种隐晦的微笑,才等人伺候穿裹了件披风,便阔步踏出门去了……殿内一片狼藉,相宜这才察觉到下巴有细微的刺痛感,他抬手一抹,满手的血痕,原来是叫那淋漓飞溅的碎片,划破了脸。
“唉……”
相宜长叹了口气,怔怔失神。
往日的奇货,如今也全然握不住了。
然而,秦诏虽狂纵,日子却也不好过。说白了,他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公子,要跟帝王身边的要臣想比,恐怕算不上什么……更何况,秦诏心思不单纯,并不只为那点权力。
眼下,他还须谨慎行事。
因而,秦诏嘱咐了轿子遮挡严实,方才低调回了宫。眼见天色昏黑,此刻,他正着急!只一心惦记着,须赶紧换下衣裳,再去他父王那里呢。
若问他有什么事儿,倒也蹊跷,全无正事!如今,除了每日晨间乖乖请安之外,每到昏黄日暮,他都要蹲守在他父王的殿外……
为的竟只是,拦住燕珩,不叫他接近那些受封的美人。
那是什么个法子?
原来,秦诏每每日暮跪进殿里去,便开始给人捏肩捶背、陪同用膳。那借口和花样儿也多,不是夜里风雨大、叫人害怕,就是睡下去梦魇多,不如父王这里阳气足;实在不成,他还会扯着人作学问,愣是求着燕珩陪他下棋,不叫人睡觉。
直待到燕珩困倦的睁不开眼,他才肯走。那都不知什么时辰去了,结果哪还有功夫宠幸谁?
燕珩也纳闷,这小子怎么还突然上进起来了?一天到晚,觉也不睡,除非留他在凤鸣宫里过夜,否则,必是不肯叫人踏实安息的。
德福就傻站在一边,心疼俩人熬鹰似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子,棋盘两头,那脑袋忽而低下去,又惊醒……后果就是,两个人,熬出了四只黑眼圈。
燕珩困得撑不住了,他本就懒床,可秦诏又不让他睡。
最后,直将人都气笑了,只得扯着秦诏的耳朵,大发善心道:“寡人许你今日在此处留宿——如何?我的儿,可叫人睡了?”
秦诏揉了揉眼睛:“父王……真的吗?”
那还能是假的?
奈何秦诏天性强蛮、精气也足,燕珩自是比不过。他若是再不发话,必要叫人熬出个英年早逝来了。
秦诏讨宠惯了,燕珩习以为然,不曾多想。倒是德福多留了个心眼、发觉端倪,趁着秦诏美滋滋的爬起床来,搭上了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