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帝师一个无依无靠的,向来自成一派,就无所谓了。
出门前还在探讨帝师是否要讨好杨家,一同对抗皇权求生;
如今一看,不仅未有襄助之举,还主动出来帮皇帝顶缸,倒是一派忠心……
荆侍郎显然也意识到了内里的逻辑,咂咂嘴,不出声了。
京里传来北边的消息少,大多还都掌在宁蕖手里,并不都往外放;
也不知陛下和帝师如今关系如何了。
四更鼓一响,众人都又是一精神。
门帘一抖,帐外窜进一道着夜行衣的影子;
不与任何一人行礼问好,只直奔宁蕖,将一件东西奉上。
正是方才才被杨荣清收起的小管中的图样。
宁蕖脸上顿时挂起笑容:
“辛苦,你们首席托我带个好儿呢。”
暗卫直属皇帝,自然无需向这里任何人执下官礼,这一支也不过暂借与他指挥;
说到底,哪怕他是三品的掌印太监,北伐军的督军,还是得对人家客客气气的。
暗卫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一句问候,沉声回道:
“宁公公放心,已替换过了。”
按主帅与副将的商议,将计就计,把那份驻军图换成了赝品;
其上内容与实物截然相反,设置不少陷阱,却也做的有十二分真;
倘若鞑子当真按照其上内容布军,定然要吃些苦头。
倘若不信……那便堂堂正正打一场,大楚的将士也并不曾怕过谁。
宁蕖捏着小纸卷,略微晃了晃,就要收进袖中。
“这就由咱家先保管啦。”
若是这一仗赢得漂亮,便按圣人吩咐的,将此物彻底销毁,不必展开给人看过。
只要没人见过其中内容,这纸条里是军国机密还是杨二公子的随笔,全凭人说,只无论如何没了实据了;
杨家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因此虽然此战压力大些,总归还是有条明路。
至于杨二公子回家去要受怎样的处置……圣人虽一向倡导慈爱孝悌,但毕竟也难将手伸到人家中去。
空中有天人斗,地上就总难免要下点雨。
至于谁倒霉,挨了雨淋,受了风寒……
唉,那也只好怪他白读了十几载圣人书,不懂忠孝,没守好自己的心吧。
宁蕖收起的动作刚做到一半,手腕却被另一只手牢牢钳住;
手的主人很有力气,五根手指并拢,如铁钳一般。
若是细细感知,还能觉出些紧张的颤抖——
宁蕖抬眼去看,果然对上杨驻景那双雪亮的眼。
这小侯爷的眉头紧紧皱着,嘴唇颤了颤,一字一句对他说道:
“末将杨驻景不敬。”
“烦请宁公公,将此物展开看过。”
纵使是宁蕖这样的好脾性,此时脸上也不由得僵了一僵,笑的有些难堪。
“小侯爷,这是何意啊?”
营帐中倏然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显得太过清楚。
堂上适时传来忠瑞侯的怒斥声:
“景儿!胡闹!放开宁督军!”
杨驻景却恍若未闻,眉间几乎要拧出火星子来;
只掐紧了宁蕖拈着纸卷的那只手,无论如何不许他探到袖中去。
宁蕖本就偏于瘦小,在他如此动作下毫无反抗之力,一时间嘴唇都疼得有些发白。
荆中和已窜了起来:
“杨驻景!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世子,家中排老几!”
“威胁圣人钦定的督军,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情绪一激动,疹子就都浮上来,疼的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不过此时也不是关心那个的时候,权当是更有气势些。
杨驻景只淡淡扫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