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郗岁聿的左侧脸产生一股巨大的疼痛,他从玻璃窗的倒影中望见。
一种蓝黑纹路从脖颈弥漫,蜒向左脸。恍如是海底深处的蓝宝石色泽,带着点点光泽,与深沉交织。纹理错乱,乍一眼看去像朵妖冶的魔花。
只有他知道,这是从自己的心口处生长而来。是那枚护心鳞,能感知到它在蛮横冲撞跳动的心脏,发泄怒火。
蓝斯生气地离开此地,郗岁聿没有跟上来。他气得乱锤旁边的树,什么破树,被冻得硬邦邦。
夜深人静,天边一片黑沉,连大朵黑云都瞧不见。蓝斯坐在一栋大厦顶层的边缘,尾巴随意垂落而下,寒风呼呼,吹得尾鳍乱飘。
水宝窝在他的怀里,几根触手叉腰:“王,我去杀了他。”
蓝斯:“你懂什么。”
水宝挠挠头,它确实不懂。明明昨天王和郗岁聿还很开心,今天就翻脸了。
视线望向远方,以往的中心城总是灯火辉煌,充斥着明亮与光彩。此刻暗淡很多,犹如被熄灭的烛火。
“我讨厌郗岁聿。”
蓝斯的声音消散在风中,过了会,他捏捏狮鬃水母:“你呢。”
水宝:“我也讨厌,我更讨厌。”
两个小时后,蓝斯看天看够了,吹风也吹够了,才往楼下走。这栋大厦没有人,都在家里过冬。逃生通里满是灰尘,绿色的小人逃跑标志也早已熄灭。
蓝斯也不知道这是哪,他太生气了,气得乱走乱跑。郗岁聿也不来追他,不哄他!
他真的要讨厌郗岁聿了。
危险的人,郗岁聿还是要靠近。
这栋大厦有十多层,蓝斯下两层后顺着紧急通道口的门走进去,他准备今晚就在这休息。想找个最大的沙发,躺一躺。
视频里说大厦不一定都是一整个公司,有的是很多家公司都凑在一起。眼前是被墙壁隔开一间间室内,形成小地盘,且装修风格都不同。
不是大集团。
蓝斯漫无目地走着,没发现有大沙发,都很小,而且还是那种比较硬,方方正正的沙发。不是家里那种柔软有弹性的材质,他不喜欢。
此处的工作人员走得着急,有好几扇窗户半敞开,A4纸张被吹得四处乱飞,在这片安静的区域显得格外突兀,搭配寒风,甚至有些渗人。
哗啦啦——
呜,呜呜…
什么声音?
呼呼的风拂过,带动哗哗的纸张。呜……
蓝斯趴在地上,尖耳紧贴冰冷瓷砖,专注捕捉声音的来源。
呜——
呜呜呜。
是人类的声音,就在这栋大厦。
蓝斯起身往楼下走,根据声音强弱进行判断。他停在六楼,将手搭在紧急通道的门把手上,力度极其轻,悄悄试探后发现是锁着的,打不开。
随后化作小水珠从门缝中流入进去,这里和楼上的布局大差不差,也有很多房间,里面归属不同的公司。这里的恶臭味要明显得多,同时也有窗户打开,又将门紧闭,导致气味分散得有限,又始终凝聚在此。
蓝斯静悄悄往前走,来到最里处的一间房。
一个女人,不,地上还躺着好几个女人。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像是一大团,如同垃圾站一样,都堆在一起,透露混乱。
蓝斯的视力一向很好,普通的白天黑夜根本影响不到他。可他此刻却怀疑自己的眼神有问题,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动物呢?
他靠近。
这间屋子被刻意清理过,没有那些办公桌,完全的宽敞。用来囚禁女人和海豹,行事非常简单粗暴,用铁链锁着,死死困住。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任由自生自灭的“抛尸地点”。
气温寒冷,死去的尸体腐败得会很慢,可这些尸体依旧散发恶臭,仿佛处在天气回温时的糜烂速度。让蓝斯震惊的不是尸体,而是她们的样貌。
女人不像女人,海豹不像海豹。
只见女人皮肤上有大片大片的黑灰色,双手也在畸变,看不清五指,变成了一团,好似海豹的前鳍状肢。旁边女尸的肚子很大,破了一个大口子,不难看出,里面的孩子带有海豹属性。
而海豹尸体的肚子,如爆炸一样,小海豹长着两只人手,面庞酷似人脸。尸体直愣愣躺着,面容空幽地朝着大门方向。
唯一存活的女人,在不断呜呜叫,痛苦捂着肚子。可她的眼神浑噩凌乱,毫无清醒的意识,痛苦的本能让她嚎叫,却没有力气和精力,只能像濒死的小动物一样,发出微弱声。
是海怪畸变人,用海怪和人进行实验。从小小的胎儿入手,打破基因,妄图寻求一些所谓的真理。
事实就是,根本不存在这样的现象。无论是想从中汲取什么利益,都是不可取的。蓝斯离开那间房,走到敞开的窗边,深深呼吸几口。让寒气驱散心中的那股闷气,片刻后,拿起粉色海螺。
二十分钟后,一辆银白色小货车停在楼下。出现两位身着白色特殊衣服的人,挨个将六层的女人与尸体往下搬。
很快,小货车离开了此地。
郗岁聿站在一楼客厅,等了一会,没等到鱼下来。直径走向楼梯口,“聊聊呗。”
楼道漆黑一片,浅淡的光从上方转角处的窗口透露。
没有回应。可下一秒,脖颈传来冰冷触感,蓝斯将匕首抵着郗岁聿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