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空气骤然凝结,凤梧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找借口出去了。
求生欲满满的运红尘也感应到什么,紧跟着凤梧的脚步离开。
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范一摇和江南渡。
范一摇看着对面难辨喜怒的大师兄,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大师兄该不会是知道她偷运了酒进道观,生气了吧?
毕竟看这些时日道观里提供的都是素食,就算范一摇对道家了解不多,也猜得出这里应该是讲究清规戒律的全真一派,如此冒失行径,确实不妥。
江南渡见范一摇一直不说话,只是眼睛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便起身走过来。
范一摇忽然先发制人,炮弹一样扑进江南渡怀里,伸手牢牢抱住他腰。
“大师兄我错了!!”
江南渡身体僵住,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样,不敢动弹。
“大师兄,我错了!我不该运那么多酒进道观的!”
范一摇这一刻觉得自己很厚脸皮,居然企图用这种方法逃避责难,顺便占大师兄便宜。可是闻着大师兄身上好闻的味道,一时间狗胆包天,竟舍不得放手。
“只是这一点错了么?”
半晌,她才听见大师兄清冷的声音徐徐响起。
除了这个,她还做了什么别的错事?
江南渡垂眸看着毫无自觉的某人,终是忍不住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就你那点酒量,还想和人拼酒么?不自量力。”
范一摇捂住头嘿嘿笑,“反正奏效就好嘛,不然那个烟鬼老男人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愿意验货呢。”
听见范一摇叫宋励成老男人,江南渡怔了一下,心情竟是莫名其妙好了起来,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郁气也随之消散。
“以后不要轻易与陌生人饮酒。”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只和大师兄喝酒还不行嘛!”
江南渡没有应声,依然板着脸,只是嘴角却轻轻扬起来。
……
第二天一大早,宋励成便张罗着焚香沐浴,换上崭新白绸缎亵衣亵裤,弄得特别有仪式感。知道的是要戒鸦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羽化飞仙。
清一道长听说宋励成打算干什么,差点吓得跪了,大呼小叫道:“哎不成不成!听说这福寿膏只要抽上了就不能断,不然是要送命的!可不敢乱来啊!”
宋励成沉着脸骂:“滚!这烟膏子老子要是戒不了,也不想活了。”
“不成!不成啊!宋公子,您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宋善人交代!!”
清一道长哭得如丧考妣,最后是被江南渡和凤梧强行架走的。
范一摇关门前又向宋励成确认:“当真无论如何也不叫人给你烟抽?”
宋励成很是郑重地点头:“当真,这一次有劳诸位了。”
范一摇得了雇主吩咐,回了个“好”字,便利落地关门落锁。
当天下午,宋大军长的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先是大叫着让人开门送烟膏,不得响应后又传出砸东西的声音,到晚上黄昏十分,估计是折腾累了,开始哼哼唧唧的呻吟起来。
运红尘进去送了一趟饭,出来的时候和蹲守在门口的范一摇眼神相对。
范一摇:“饭都吃了?”
运红尘摇头,“不吃,一大碗瘦肉粥,我直接掰开嘴给他强行灌进去的。”
第105章去北平
范一摇冲运红尘竖了竖大拇指,表示钦佩。
运红尘唏嘘道:“我总算知道,这宋公子为什么一定要花钱雇人看着他了,鸦片当真可怕。”
“自然是可怕的,洋人弄进来的玩意儿,毁我国民根骨,销我民族精神,简直其心可诛。”凤梧站在院门口,目光沉沉落向院内宋励成所在客堂。
范一摇叹了口气,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将食盒从运红尘手中接过来,“你值夜吧,我回去了。”
她不想再留下来听凤梧形容鸦片,因为每多听到一个字,就仿佛有人将千斤重的石头压上她心头。
三天后,宋励成竟开始发高烧了,又吐又泄的,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看没了大半条命。
清一道长率领观内所有道童道士,其实算上他本人,拢共也就八个人,摆出一副要与山海镖局同归于尽的架势,要强行闯进院子给宋公子送福寿膏续命。
结果被范一摇一个指头摁灭了
“哎呦,你们这是杀人啊!杀人!”清一道长趴在地上痛心疾首。
范一摇拿了根捆镖物的麻绳,在清一道长面前晃了两圈,“再叫?再叫就给你捆上!”
“一摇,好了,别吓唬清一道长了。”凤梧看不下去了,将清一道长从地上扶起来,宽慰道:“道长,您放心,我那大徒弟略通医术,有他在,宋公子当无性命之忧。”
宋励成的确是靠江南渡吊着一口气,熬过了最难捱的一周,到第二周的时候,他身上的痛苦感知有所减轻,也能自己主动吃些东西了。
清一道长倒是懂得变通,见情势即将逆转,急忙着手布置招魂法阵。等第三周宋励成的精神状态一日更比一日好,便开始大张旗鼓地在院子外面布阵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