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眼睛发涩的看着素膳。素膳这个性子确实是她影响的。她从前在折家的时候就喜欢问:“素膳,你说我今天是不是说错话了?”
“素膳,今天五姐姐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很奇怪?我是不是得罪她了?”
“素膳,我今日走在了三姐姐的前头,她会不会觉得我在压她风头啊?”
“素膳,我今天跟姨娘顶嘴了,我好愧疚,我现在去跟她道歉吧?我感觉自己好不孝顺啊。”
“素膳……”
说得多了,她慢慢的就发现,素膳已经被她问得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
她眼睛通红,忍不住哭出声,就着这眼泪给素膳下重药:“你都不知道,他刚刚还想动手打我。”
素膳团团乱走的脚步一顿,脸色顿时由白转青,愤怒得手都抖起来了,拔高了声量,“他还要打你?”
桑晚:“是。他贬低我,说我买铺子是乱来,让他丢脸了,他两眼睛一瞪,好像要打人。”
素膳松了一口气,“姑娘别怕,那不是要打你。”
但她又不由得担心:要是真敢打姑娘怎么办?
桑晚:“要是真敢打我,我去哪里?”
素膳浑身又是一哆嗦,“姑娘,咱们得买宅子!得买铺子!”
她是见识过男人打女人的。男人力气大,扯着女人的头发在地上拖着走,不仅后背会被拖着少一层皮,头皮还会被扯掉。
就这般了,还要回去给男人做饭洗衣,不然又是一顿打。
桑晚:“他就算是打了我,我还要给他养川哥儿伺候婆母呢。”
素膳听得伤心极了,“一定要买!姑娘,先不买铺子,买宅子,买得远一点,隐蔽一点!”
她想了想,“就跟之前说的一样,先买在我的名下,我已经是良籍了,你住在我的宅子里,我关了门,他就是闯也是私闯民宅吧?”
桑晚没想到还有如此好的效果!她马上点头,“是啊,天子脚下,他也不敢太放肆的,他还有许多政敌呢,都在等着抓他的马脚。”
“素膳,你好聪明!咱们一定得买在你的名下。”
素膳只是气恼一想,但也知道就算是她的宅子也拦不住大少爷,不过姑娘这么夸她,她就忍不住肯定了自己一点点:“真的?”
桑晚:“真的!”
她拉着素膳坐下来,“我是看清楚了,他贬低我打压我,说我不好,说我丢脸,这样一来,只要我被他说得承认自己不好,承认自己丢脸,然后就会害怕他生气,以后就不会再想着去外面买宅子买铺子,而是会一心一意的为他操持家事。”
“只要我没地方去,娘家又不管我,还不是他想骂我就骂了?就算他没想打我,被骂了也不好受啊。”
素膳被她引着想了一遍,第一次异常坚定主动道:“姑娘,你别怕,你聪明得很。我会帮你看住铺子的,还要赚很多银子。”
“大少爷若是想打人就打我吧。”
桑晚就笑,“你这个傻丫头。”
她们谁都不用挨打。
安顿好了素膳,她就跟宋家大少夫人约好了明日去宋家相见,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收拾打扮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的去办自己的事情,于是很是精心。
“你觉得我穿哪件衣裳比较好?”
素膳和蝉月出主意,“茗妈妈说花草房的玛瑙山茶开了,正好配这件绯色的衣裙。”
“外头搭一件素白色的褙子正好,粉白粉白的显得人精神好。”
桑晚也觉得好,文月过来替她梳头,“奴婢新学一个茶花髻,戴上茶花肯定好看。”
一屋子的人就忙活起来,这个递梳子那个递头油,时不时还传出几声笑,可见里面是欢快的。
刕鹤春今日沐休,却还要出去应酬,路过这边的时候发现里头的动静大,皱眉一瞬,想要开口去问一问,但想起昨日来还是生气,便冷冷一笑走了。
他倒是想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来。
萧衍之恍然一笑,龙颜大悦:“朕有空,定要和孟大人痛饮一回。”
“——臣恭候!”孟涞笑声张扬。
引得后面车马旁的大臣频频侧目。
心想不愧是陛下爱臣,相较其他臣子,的确特殊许多。
之前从南国返京,途中杀了滨州知州,此事只在内阁的折子中上过,中途姚家的信件都被拦截,却还让身处后宫的太后知晓。
内阁里必有人通风报信,是萧衍之当年血洗朝堂的漏网之鱼,藏得过于深了。
孟涞秋狝同去,将内阁交由几个内阁学士暂时打理。
特意留了马脚,为的就是找出是谁在给太后做内应。
绕行一周后,萧衍之回到銮驾。
随着太仆寺卿张知礼一声令下,銮仪使挥动旗帜,只听凌元洲中气十足:“行军听令,陛下启程——”
第40章第40章
皇家猎苑在城北二十里开外的地方,算上出发前的仪式,于申时二刻抵达。
中途所耗不过三个多时辰,比桑晚想象的要快一些。
这里视野开阔,放眼望去,燎原上的草变得枯黄,林带里枯树枝和落叶交叠相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