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年多,他们终于又一次回到了充满暖意的冬至。
桑晚补充一句:“那我还想吃肉丸子汤!”
罗胥君回头笑她:“天啊,吃这么多,新郎官要笑你吧?”
她低头笑,等阿娘也出了门,她掏出常渊要她做给他的剑穗。
桑晚纤长的手指用丝线打着穗子,又解开,再次打着。反反复复,没个停歇。
自他开口以后,桑晚就开始准备了。
常渊那剑外头通体雪白,里头却玄黑骇人,光是这颜色她都纠结了许久,最后择了黑白二色,简单又明了,一看就是为这剑而准备的。
但这穗子打得总是不好看。
桑晚手没那么巧,却又不想假手他人,便拆了打,打了再拆,直到今时今日坐在房里,盖头顶在脑袋上,仍旧没打出让她满意的花样。
她想在看见常渊时,便将其赠予他。
常渊一定会温和地笑,伸手接过,或许还会意外地碰一碰她的指尖、掌心,两只手触碰到一起,一同挂在他的剑上。
桑晚揉了揉酸胀的眼,动了动脖子。
得了,要想完成她的美好愿景,还得先做出来再说。
过了些时辰,和桐花一道用了些糕点,家中宴请的亲朋也来了,在院中站或坐着,热闹得很。
村中人有刁蛮的,自也有良善的。桑家人性格都好,在村中也与人为善,自有不少看着桑晚长大的乡亲们早早过了来。有的送了些贺礼拿了些自家有的东西,有的两手空空,但提了一副鞭炮,说是等接亲的时候点上。
桑晚笑,掩上窗,继续打她的络子。
她在屋中自不知时间流逝,只觉过了许久,桐花跑进来道:“桑晚姐饿了没?我娘说时辰差不多了,让你把盖头盖上,咱们几个还要给你堵门呢。”
手中的络子大致成了形,桑晚收起来,放下盖头。
这下什么也看不见了,光透过红布照进来,给天地都染成了喜庆的红色。
“来了吗?”
视线被剥夺的感觉并不好,桑晚短暂勉强地体会了一下常渊平日的感受,还是忍不住掀开盖头往外瞧。
外头一直都有人声,热闹得很,却不知为何,仍旧不曾听到吹吹打打的声音。
按理说,这个时辰,常渊应当骑着租来的马,从城里一路听着唢呐锣钹声往此处来。
门动了动,桑晚立即放下盖头,仔细听着声音。
桐花开门,笑了笑:“桑晚姐,应当是路上耽搁了,还没过来。今天可冷的很呢。”
“嗯,”桑晚应声,“今天确实冷的很。”
门掩了上,隐约听到骆素娥的声音:“莫不是新郎官后悔了,不来了吧?”
“说什么呢你!”桐花脾气暴,声音大了几分,“若是娶你才会后悔。但你也不看看娶的是谁,我们桑晚温柔貌美,谁能娶她,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就说说,你急什么呀?又不是你成婚。”
骆素娥轻嗤了一声,应当是转身走了。
桑晚坐在榻上,手攥着络子,给细嫩的指尖按出了深深的红。
时辰已经到了,人却没来。她听到外头喧闹的人声渐渐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异样之处,除了些已然玩得起劲的孩童,整个院内再无声响。
她听到罗胥君的声音。
桑晚看着他走来走去的身影,恍惚之中却好似瞧见了自己当年急得不行却没人帮的场面。
然后,她一日又一日的在屋子里面急得转,春秋四季,日夜不停,院子里面的蔷薇花开了又败,历经廊外夏日蝉鸣,冬日霜降,而后才终于在这座小屋子里面安静的坐下来理事。
她长舒一口气,心平气和的静静坐下来,将桌子上剩下的花花草草整理干净,突然间又低头笑了起来。
——她接住过一次的。
她做得其实还不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糟糕。
瞧,她已经能平静的坐在这里看他团团转了。她不会被他的怒火吓着了,也不会为自己不会而羞愧了。
这是她努力多年的结果。
她很感谢在这座小院里转了十五年的自己。
她和和气气的替十五年前的自己对刕鹤春说,“那怎么办呢?我是个庶女,并没有按照嫡女那般细心教导,我不会,便需要慢慢学——”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决定娶她的时候,不是早就知晓此事吗?
白梦也陡然明白,为什么先前珠月说,桑晚尚未册封,不必唤她娘娘。
她咬唇,主动覆上桑晚的手:“陛下待您很好,我昨日……看得出。”
桑晚冲她真诚笑笑,像是安慰自己。
“我不在乎流言,只要别舞弄到陛下面前,叫他为难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