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如此爱他?”萧怀璋眼神复杂,沉沉的目光落在被哀色所笼的纪淮舟身上,蓦然间涌上一股疼惜之情。
纪淮舟惨然一笑:“母亲离开后您再未续弦,您应懂得深爱一人的滋味。我认定了他,这辈子除了他谁都不要。”
萧怀璋:“你母亲走得早,我看着你一点点长大,作为长辈,只望你受的苦能少一点。”
纪淮舟抬头:“没有他,将会是我此生最大的痛苦。”
萧怀璋望见纪淮舟眸底的执拗,心头一震。
他抬手向前,掌心覆住纪淮舟放在被上的手,掌心异常灼热,因病而起的高热尚未褪去。他眉心微拧,摸了摸纪淮舟额头,仍有些烫。
他急忙扶着纪淮舟躺下,起身将巾布在冷水中浸湿,盖在纪淮舟额头。
“你还病着,我便不与你多说了。你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你已做好决定,无论何时,我必立于你身后,你放心大胆地向前走吧。”
纪淮舟感激涕零:“多谢舅父。”
萧怀璋缓缓道:“道谢的话不必多说。你的计划我同意了,我这就去联络其他人着手准备。你快些歇息,早日养好身子。”
纪淮舟乖乖点头。
萧怀璋看了他一眼,踏着夜色离去。
得到萧怀璋认可,纪淮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口中嘟囔着“霍少闻何时来”,沉沉坠入梦乡。
纪淮舟是被一个轻柔的吻唤醒的。
他睁开眼,睡前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眼前,他欣喜不已,抬臂搂住男人脖颈蹭了蹭,软声道:“你回来啦。”
他声音哑得厉害,霍少闻心疼地吻了吻他的发顶,起身去为他倒了一杯温水。
嗓子被温水滋润,纪淮舟嘶哑的嗓音略有好转,问霍少闻:“昨夜之事如何?”
霍少闻笑道:“皇帝吓得不轻,今日一大早便派人去四方馆回绝了李昊柏的联姻请求。他还派了薄天游为你治病,薄天游与周照吉正在来的路上。”
纪淮舟道:“既如此,李昊柏怕是不日便会启程。安排好截杀,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大乾。”
霍少闻接着道:“长嘉帝多活一日,黎民百姓便多受一日苦。黔南之乱近在眼前,我们须早日夺得权力,以解大乾之危。”
纪淮舟沉声道:“萧公同意了我们的计划,正在为此准备,我们依计行事。”
霍少闻轻抚纪淮舟长发,眸光深邃。
纪淮舟登基之日想是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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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浓。
窗前绿叶染上点点杏黄,冷风拂过,一片半黄不绿的叶子打着旋儿自枝头坠落,飞入梳妆台中。
纤纤玉手捡起那枚黄叶,一声轻柔哀叹自她口中传出。李氏呆呆地盯着手中叶片,只觉自己如它一般,无根无倚,只能在冷风中飘零。
目光滑到腕间,那处正渗着血,皮肉翻卷,是方才被大皇子打的。
究竟何时才能解脱?
“吱呀”门响,侍女们鱼贯而入,进屋伺候她穿衣梳妆。
浑浑噩噩间,她手中忽被塞入一样东西。
李氏登时一惊,抬眸张望,一圆脸侍女与她四目相对,她陡然色变,胸中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疯狂跳动起来。侍女对她使了个眼色,李氏匆匆垂首,掌中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手中之物被微微浸湿。
梳洗罢,侍女们离开屋子,李氏匆匆展开方才被塞到手中的纸条,只见上面八个大字——
若想解脱,我可助你。
李氏快步踏出屋门,压下心头躁动情绪,状似无意地指了指圆脸侍女,淡淡道:“屋子里有些闷,你陪我出去走走。”
两人踏出小院,一路无言。
走到临风亭,李氏脚步转向亭内,亭子三面环水,绝无他人偷听的可能。
李氏面水而坐,压抑许久的情绪倏然爆发,她颤声问道:“此话何意?”
侍女道:“我家主子知您饱受大皇子折磨,便想助您脱离苦海。”
李氏闻言,稍微冷静下来:“条件是?”
侍女低声道:“搜集大皇子的罪证,比如与东昌勾结,还有欲行逼宫之事。”
李氏骇然。
此等隐秘之事,她也是无意中才发现的,可这侍女的主子竟然知晓。
她开口询问:“你的主子是谁?”
侍女:“日后您自会知晓。主子向您承诺,扳倒大皇子后,他会让大皇子与您和离,您不会受到牵连。届时无论您是想再嫁,还是想只身一人,主子都会为您将后路安排妥当。”
李氏喃喃自语:“让我想想。”
得知大皇子与东昌勾结之事时,她极为震惊,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堂堂大乾皇子,竟能做出卖国之事。她那时便想告发大皇子,无奈自己势单力薄,如今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