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的李徽月不喜欢霍少闻?
纪淮舟垂眸暗想。
怕是前世她刚失了亲人,就被霍少闻捡走带去京城,相处日久,渐生情意。
两人年纪相仿,李徽月在纪淮舟面前颇为大胆,她戳了戳纪淮舟肩膀,悄声道:“陛下,你脖子上的……还是遮一遮罢。”
纪淮舟微怔,想起霍少闻离开前那个吻,心头生出几分怅然。
李徽月絮絮叨叨:“待你们成婚时,一定要请我与阿兄去京中。”
纪淮舟:“男子成婚……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李徽月在纪淮舟旁边的圈椅中坐下,朝他挤了挤眼,“云州与东昌相邻,东昌一些风俗也传入了云州。陛下可能不知道,我们云州也有不少男子与男子私下里成了婚,甚至还有东昌男子偷偷与大乾男子结契。”
纪淮舟:“竟有此事?”
“是啊,一年前……”
李徽月给纪淮舟讲着,暗中观察纪淮舟的神情,见他眉目舒展,并无阴郁之气,她放下心来。
她可算是完成霍少闻交给她的重任了。
城门送行时,霍少闻将她拉到一旁,对她说:“你这几日多去霍府陪陪陛下。”
李徽月指着自己鼻子,不敢置信:“我?”
霍少闻叹息道:“陛下心思多,这几日我不在他身边,独自待在府里他心中定然不好受,你去为他解闷,逗他开口。”
李徽月叉腰瞪他:“我又不是供人取乐的玩意儿。”
霍少闻:“算我求你。”
“你为何如此关心陛下?”李徽月满腹狐疑,“就算你忠君,可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狂风卷起黄沙,霍少闻微微眯眼遥望城中,冷硬面庞间布满柔情,缓缓开口:“因为他是我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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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月离开霍府后,纪淮舟去了书房处理政务。
转头望向窗外的乌沉长空,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
次日,前方传来捷报,霍少闻半日便攻破蔚州,直逼易州。分明是喜事,纪淮舟却高兴不起来,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除夕夜,云州家家户户挂上红灯笼,贴了桃符。
爆竹声起,雾沉沉的空中焰火飞溅,金雨洒落,照亮一角屋檐,檐下坠着条条冰棱。
纪淮舟立在窗前,望着空中热闹之景,忽觉地转天旋,一阵吵吵嚷嚷的尖叫声钻入耳中,他紧紧抓住窗框勉强立住。
桌椅摇晃,乌木桌上放着的茶杯怦然坠地。
“啪——”
刺耳的声音炸在纪淮舟耳边,纪淮舟倏然惊醒,一条被遗忘多年的记载浮现在他眼前。
长嘉三十三年,除夕夜,易州地动,死伤数众。
易州是东昌之地,又离大乾京都极远,他当年听说过这件事,可并未放在心上。
纪淮舟满脸煞白,跌跌撞撞跑出屋子,直奔马厩。
“陛下,你要去哪儿?”看守马厩的仆从连忙迎上前。
纪淮舟拨开他,翻身上马,撂下一句“易州”,便扬鞭策马而去。
纪淮舟双腿紧紧夹着马腹,攥着缰绳,用力挥鞭。骏马吃痛,在暗夜中一路疾行,朝着易州飞奔。
耳畔是呼啸的朔风,恍若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凛冽风刃一刀刀割在纪淮舟脸上,泛起阵阵刺骨疼痛。纪淮舟扬鞭攥绳的双手被冻得一片乌青,落到眉眼间的呼吸凝出寒霜,他目视前方,牙关紧咬。
……霍少闻,你不能有事。
我承受不起再次失去你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