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母亲说完,淳于青若着急打断道:“一枚不行,两枚够吗?”
淳于青若默默盘算,父亲曾立功得了一枚丹书铁券,他荡平西疆又得了一枚,如果能生擒,或许他能求陛下饶凌虚哥哥一命。
“梨奴,慎言!”王夫人少见的严肃起来,“荣王谋逆,罪无可赦,莫要动这心思。”
“母亲,我不想他死。”
王夫人正色道:“儿啊,你是大燕最年轻的骠骑大将军,是淳于家乃是王家的荣耀,你赤胆忠心,为国为民,必然青史留名,万古流芳。事到如今,你不能也不许胡思乱想,你只能是忠臣。”
“可我……”
可我喜欢他,我放不下他。
王夫人道:“没有可是,儿啊,你是淳于青若啊。”
夜晚,淳于青若取了头上的青玉簪放入匣中,连带着无尽的回忆将木匣沉入池中。
他还是太贪心了。
他既不想让淳于家因为自己背负骂名,又放不下这段情。
既然活着不能两全,那便殉了吧。
凌虚哥哥必死无疑,那便尽了忠再随凌虚哥哥去吧。
这样就两全了。
到时候地下重逢,抓住凌虚哥哥的衣角,哥哥就又会喜欢他了。
看着涟漪散尽的池水,淳于青若绽开了笑颜,心也随着木匣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梁俨率兵挺过了龙河,只是玉京发了诏令,他们无法再打着勤王的名义,于是索性竖起了反旗。
只不过不是平白无故地反,而是另有说辞。
当年文怀太子被鸩杀是因为他发现了户部挪用西疆军费为燕帝修建天熙台,燕帝为了转移臣民对西疆战败的讨论,同时为了不让挪用军费的事情暴露,于是自导自演了一出太子逼宫的大戏来转移矛盾,顺便将相关知情人员全部灭口。
孟宝昌纯粹是因为倒霉,当时刚好是他在西疆作战,燕帝就顺水推舟,让他背了锅,治了他贪墨之罪。
南下之前,孟宝昌在沈凤翥的提点下才将这层因果想通,怪不得陛下没有赐他死罪,当晚去了宫城的金吾卫只有傲儿活了下来。
一切都是燕帝的阴谋!
孟氏父子想到路上自愿赴死,让他们爷俩逃出生天的家人,顿时恨极了燕帝,如今梁俨造反,正合他们的意。
至于镇北军,一个是远在天边,横征暴敛的皇帝,一个是与他们同吃同住,为他们父母妻儿提供生活保障,赏罚分明的荣王,选谁显而易见。
加上得知燕帝奢靡成形,大兴土木,为一己之私害了这么多条人命,拥有朴素善恶观的兵士顿时燃起了仇恨之火,恨不得啖其血肉。
他们并不在意谁做皇帝,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他们就认谁。
荣王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他们就认荣王。
越来越靠近金京,梁俨收到了梁玄真的鹰信。
看着幽州崔氏被灭的来龙去脉,梁俨和沈凤翥的心如同坐了一次过山车。
好在有惊无险,北地现在安然无恙,还多了一大笔军饷军粮,可谓意外之喜。
众将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大吃一惊,没想到两位郡主这般厉害,竟将雄踞一方数百年的世家豪族踏平了。
根据前方斥候来报,燕帝已经在万阳部署了军队,行半日便能抵达。
梁俨虽然严格,但对士兵最是舍得。
他在能力范围内给予了士兵最好的衣食,也不克扣拖欠军饷,还有足量的医士跟随,以至于镇北军龙精虎猛,气势汹汹,军容整肃。
次日,镇北军极速前进,在午前就将万阳包围了起来。
万阳是金京府的门户,位置关键,但地处平原,易攻难守。
梁俨没把万阳守军放在眼里,这并不是他自大,而是对比出来的结果。
边州军队武力尚可,但中原地区武备松弛,地方团练更是形同虚设,北地之南的州郡团练连他当年所在的幽州团练都比不上,更不用说他的镇北军了。
何况梁俨还有一把未出鞘的利刃——冒勒穆骑兵营。
里面的轻重骑兵全是北离人和突厥人,他们高大健壮,视力耐力体力都极好,还天生好斗。
加上梁俨优中选优,能进冒勒穆骑兵营的人是北离州和平州最健壮勇猛的青壮年。
利刃被梁俨藏在军营中日日打磨,还不曾亮出沾过血,如今正嗜血狂躁。
吹角声中,梁俨举剑喊道:“我的冒勒穆,该你们上场了,拿下万阳,本王重赏!”
南宫绍前两日才赶到万阳,听闻叛军将至,便派了士兵在城外迎战。
他压根没把荣王放在眼里,乌合之众尔尔,不足为惧。
可惜壮士已暮年,他手下的兵也不是当年随他征伐西疆的强兵,而是临时征召,从未上过战场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