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傅玉呈,惊得眼睛瞪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落东西了。”傅玉呈目不斜视,只盯着陈妄的鼻尖说话,“下去扔垃圾?”
“不是,我先放门口。”陈妄侧身让开位置,门框窄,傅玉呈进屋时,衣摆带着一丝凉意蹭过他前胸,激得他起了一层小疙瘩,“忘拿钥匙了?”
“U盘。”
“有钥匙怎么不自己开门?”话音刚落,陈妄突然闭上嘴。
厕所是没有门的,而且正对大门,假如傅玉呈和以往一样开门进来,他不敢想象是多么尴尬的场面。
火速套上衣服,陈妄缓缓吐出一口气,体会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他并没注意到,傅玉呈那边也是死寂。
“走了。”傅玉呈拿好东西道别,“记得看书。”
幸福里的住户大多是打工族和老年人,过了晚上八九点,街上收摊关灯,伸手不见五指,密集的民楼黑影重重,简直和鬼城无异。
紧赶慢赶到了车站,傅玉呈掏出手机一看,十点零五分。连行人都没有的地方更没有出租车路过,他立马放弃了回学校的想法。
找到一家网吧,傅玉呈插上U盘,接着给易宁出高考模拟卷,敲字间隙还思索着给陈妄也印一份……
想到陈妄,他眼前又闪过那个背影。
其实陈妄是营养不良的那种瘦,胳膊腿像干柴一样可怜——除了屁股那里圆润一点。傅玉呈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对那个场景念念不忘。
思来想去他烦躁得要命,手底下越敲越快,题目难度也逐渐变态。
傅玉呈坐的那趟车早上七点多才经过幸福里,但陈妄上班要坐的605已经过去两趟。
按理说陈妄早该出现了。
他给陈妄定的辞职期限是两天,以陈妄拖拖拉拉的性格来说,绝不可能今天就不上班了。
傅玉呈直觉不对,折返了回去。
窗帘还没拉开,屋里暗沉沉的,弥漫着浓郁的爽身粉味。陈妄睡在新床单上,整个人团成球,眉头紧皱,嘴巴微张,一下一下重重地喘气。
“怎么了?”手背贴上陈妄的额头,傅玉呈被烫了一下,少说也得三十八度,“吃药了吗?”
陈妄摇头。
“这么大个人生病不会自己吃药?”傅玉呈又急又烦,“药放哪了?”
“没有退烧药,”被子被剥开了,陈妄冷得发抖,也没精力思考为什么傅玉呈会一大早出现在他家。胃里反酸,他推开傅玉呈,“我想吐……”
陈妄蹲在厕所吐得昏天黑地,T恤窜上去露出一小截腰,那上面不仅泛红,还起了连片的疹子。
傅玉呈进去一看,吐的胆汁都很少量,已经到了干呕的程度。他当即判断是食物中毒:“昨晚上吃什么了?”
陈妄吐完漱了口,慢慢稳定下来:“阿伟买的海鲜粥……”
“早说让你离陈伟豪远点你不听。你是不是海鲜过敏?”傅玉呈赶陈妄进屋,“穿衣服去医院。”
“我以前吃鱼虾都没事的,”陈妄摇摇头,“不用去医院,吐干净就好了。”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傅玉呈吼他,抓过外衣强行往他脑袋上套,“你有特异功能还是怎么的?什么病都等它自己好,医院早关门大吉了。”
陈妄买衣服都挑便宜的买,衣料偏硬,被傅玉呈这套粗鲁的动作“伺候”下来,肉皮火辣辣的疼。
“我可能是洗完澡着凉,要么就是吃完海鲜喝凉水了……”陈妄小声念叨,从傅玉呈手上争取到一点穿衣服的自主权,“去医院看一次得上百,不如去药店——”
“闭嘴!”傅玉呈打断他,耐心差不多全被消磨干净了,熟门熟路翻出陈妄的身份证和病历本,冷着脸把人扯出了屋。
傅玉呈去年见过别人过敏。
那女生在食堂好好吃着饭,突然就倒地上了,一边打滚一边在身上抓,脖子和脸迅速肿起,大张着嘴却很难吸进气,没撑到救护车来人就没了。
恐惧感劈头盖脸,傅玉呈脑子里倒带似的,是海鲜,是床单,是他昨天在陈妄洗澡时开了很久的门,还是别的什么?
陈妄出事让他有种“负责的项目做砸了”的内疚感,但电子项目尚能补救,人出事了,他怎么给自己和陈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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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陈妄问都没问就把他带来的药吃下去了,陈妄这么信任他,他却把人照顾进了医院。
挫败和焦虑接踵而来,傅玉呈又把大拇指抠出了血。
他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