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从服装厂出来,陈妄摸着兜里的一百块怅然若失,正巧老板在门口抽烟,和他聊了几句。
“哎呀我是真舍不得你走啦,”老板猛吸一口烟,“认识你之后我都看不上别人了!”
心知这都是场面话,真真假假的不作数,陈妄还是移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业余水平。”
“你在哪学的缝纫?回来我让他们也去报报名。”
“我……跟我妈学的,”陈妄不想聊下去了,“老板我得去赶车了,谢谢您给我涨工资。”
“没事没事,等你忙完了再来我这啊!一定来啊!”
坐上公交车,陈妄拨号给傅玉呈,几乎瞬间就被接通。
“什么事。”
“我辞职了。”陈妄老实巴交地汇报,“今天最后一天上班,老板给我结清了工资。”
“好,回家来吧。”
挂断电话,陈妄闭上眼睛深呼吸两次——从明天开始,他就是分币不挣、靠别人养的成年人了。
家里灯是亮的,陈妄惊了一刹,在门口磨蹭了一会才进屋。
似是预判到他会问“你怎么来了”,傅玉呈先开口说:“我来检查你功课。”
昨晚写过的练习册摊开在桌上,里面还夹着一支红笔。他很久没看书了,应该写得一塌糊涂。耳根热起来,他转移话题道:“晚上想吃什么?”
“我吃完了,”傅玉呈的语气平淡无波,可仔细一听,里面还带着点愉悦,“物理题错得挺多,因为你忘了公式,思路没问题。”
“那我再看看书。”
“嗯,”傅玉呈合上练习册,“去洗澡吧,我给你抹完药就走。”
陈妄一怔,从明德到幸福里少说也得一个多小时,一来一回一个晚上就耗在路上了,傅玉呈就为检查功课、给他抹药?
昨天他准备写题时,发现那些练习册的册页都标了编号,号码越小,整体难度越低。高考辅导书时常出新,傅玉呈又已经大三,若不是把市面上的书都看过一遍,怎么会这么了解?
水流包裹全身,陈妄忽而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洗完澡,陈妄用长毛巾仔细擦干后背的水珠,换上一条短裤进屋,傅玉呈已经坐在床边等他了。
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
“愣着干嘛?”傅玉呈用眼神示意,“坐过来。”
陈妄抿了抿嘴,背对傅玉呈坐过去。
“我刚洗了澡……”
“我知道。”
“身上是干净的……”陈妄声音低了下去。
傅玉呈拧起眉:“那我脏?”
陈妄不吭声了。
手套到底是塑料制品,缝线粗糙坚硬,游走在皮肤上并不十分圆滑,“哗啦哗啦”的声音响在两人中间,陈妄斟酌着开口:“其实我自己也能弄的。”
“你够不到。”
“我……”
“养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我找工具抹,而且……家里的电脑有网,我自己也能学,”他不大敢看傅玉呈,“你不用担心我,放心去忙你的事情吧。”
“再说吧。”傅玉呈脸色一沉,突然撸起他的短裤,“新长的疹子?”
那个瞬间陈妄忘记了呼吸。
傅玉呈前胸贴着他的后背,手抓在他大腿上,给小孩把尿一样的姿势令他无所适从。
“不是……”
陈妄拿胳膊肘一推,从傅玉呈怀里挣了出来。
傅玉呈只是单纯地想了解病情,没想到他如此不配合。心里一急,两手钳住他的膝盖,开蚌似的从正面打开了他。
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触到大腿内侧的红疹,陈妄尖叫起来:“不要!不要!我不是!”
“是不是得让我看了再说。”
傅玉呈执着于确认那是不是新生的湿疹,拼命压制两条乱蹬的腿,一不留神被蹬了一脚。
那一脚大概用了陈妄全部力气,结结实实踹在胸口。傅玉呈闷咳半天,脾气也爆了,不轻不重在陈妄大腿上掴了一巴掌:“老实点!”
陈妄被吼得一愣,眼眶里瞬间蓄满眼泪:“我要叫狱警了……我叫狱警了……”
“哪来的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