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拾当年也去过几次那个蛇窟。
阴森就不必说了——这条破蛇外面光鲜,其实本来明明就是住在充斥着黑石、冰水、血迹和惨白骨头,从早到晚腥风阵阵湿冷崎岖的破烂山洞里。
当初的简易庇护所。
陵拾也劝过几次,他不认为那些变异种幼崽的意外是塞恩的错,没必要这么么惩罚自己。
那段混乱中,就是发生了无数痛苦和绝望的惨剧,每天都在无休止地伤害、怀疑和杀戮,数不清的死亡……简直就像天灾前,那些人类发明的末世游戏里,完全无规则的黑暗大乱斗关卡。
混乱收束胜利结算,至少在光明之下,暴力被勒令终止,仇恨被强行忘却放下,一切强制归于目之所及的“平静”。
于是侥幸存活的所有个体,都获得了继续活下去的资格。
人类全面进入地下城。
变异种留在地上。
对前者而言足以致命的辐射和基因风,成了后者的养料。
于是进化,吞噬,变强再变强。支配级、统治级,或者还有之后的什么级别……其实说穿了,也只不过是当初运气好,侥幸活下来的生还者而已。
这就是末世。
塞恩当然也完全懂得这一点。
所以,熬过几次生不如死的蛇蜕后,那一点人性也彻底被遗弃,冷血动物的天性复苏,感情变成多余的东西。
当初为了一群变异种幼崽去捡垃圾的“塞恩哥哥”,性情彻底扭转,变成了个满嘴谎话、玩世不恭的冷血欺诈师。
眼里和心里都只剩下最冰冷的优胜劣汰,没有愚蠢的怜悯,生存是唯一法则,欺骗是最节约力气的合理手段。
一切衡量,全部取舍,都仅仅基于“能否用最小代价掠夺更多资源”。
在废土表面游荡的「剥皮客」。
这就是塞恩的故事。
……
所以。
用作战服外套严严实实裹着猫,沉默着的狼王站在“塞恩家门口”。
单手拎着改装枪,扛着缜密的防护装备,头盔,防护服,帐篷睡袋和工兵铲。
盯着眼前匪夷所思、不合常理、简直荒谬的离谱景象。深橙色兽瞳收缩,费了不少力气做柔顺的狼尾巴直接炸粗一大圈,砰地竖起,狼耳后压警惕成尖锐飞机翅膀。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这种清新的,混合了木质香和泥土气息,还掺杂着一点清凉甜爽柠檬香的邪恶薄荷味道是怎么回事?
明亮到刺眼的暖光灯这东西蛇喜欢吗?
猫窝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毛线老鼠?
隧道?
卷着末世前未变异五彩斑斓小鸟羽毛的毛线团合适吗??
「陷阱!」系统也相当警惕,吹着小喇叭提醒宋汝瓷,「是猫薄荷!我们要小心,对面用了猫薄荷。」
宋汝瓷握着炸毛的狼尾巴,在意识里「嗯」了一声,自己翻出小猫头盔戴上,因为窟窿开得非常严格,一只耳朵被压在头盔下面,找了一会儿才对准。
小猫耳朵腾地从头盔里竖起来。
耳尖颤了颤。
灯光下,蓬蓬松松的、仿佛沾了一层金粉的奶油似的柔软绒毛也颤了颤。
拎着枪正相当警惕四处搜索的狼王脚底下一绊:“……”
世上为什么会有猫耳朵这种东西,而且还就出现在他面前。陵拾想不通,但抗拒不了,停在原地,拱了拱软绵绵暖烘烘的毛绒绒耳朵根。
“不要上当,要有坚定的意志。”
宋汝瓷抬手按住耳朵,提醒他:“我们要坚持住。”
狼王:“坚持住。”
小猫尾巴晃了晃:“嗯。”
浅奶油色的尾巴警惕地轻轻摇晃,柔软的爪垫按在他的掌心,因为压强缘故,一点超出本身重量的实感力道。
他怀里的小猫博士戴着头盔,撑起身体,警惕地四处侦查。
机警的耳朵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