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遥的手掌又小又薄,骨架小的人,连指骨都比别人纤细,他只要用点力就能捏碎。
“别担心,一点小擦伤,”他摸摸她的头,“去睡吧,我去洗澡。”
凌遥把他的手从头顶拿下来,“伤口不能沾水,我给你贴创口贴。”
贴创口贴前,凌遥给他伤口消了毒,抹了药膏,拉到嘴边吹了又吹。
从她嘴里呼出的温暖气息,轻轻拂过伤口。
周淮川的手指不太明显地蜷了蜷。
反射弧似乎长了点,手背上的伤直到此刻才冒出细细密密的疼痒。
“疼吗?”凌遥抬起头。
两人的身高差本来就大,为了方便抹药,他坐在沙上,她坐在前面地毯上。
此刻她以一种从下往上仰视的姿态望着他,那双浅眸里满是对他的担心。
她真的很像某种小动物。
柔弱而矜贵,单单只是看着她,便让人心里生出无限的怜爱。
“不疼,”没受伤的手,将贴在她脸颊的丝拨到耳后,理完头的手没收回,拇指和食指顺着她的耳骨往下,最后停在耳垂上轻捻着,“我让他们用上回拍的蓝宝石做了一对耳钉。”
凌遥的耳朵被捏得有点痒,但她没避开。
她记得那些宝石,是在詹家举办的私人拍卖会上拍的。
那场拍卖会的藏品全部来自詹家的私藏,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品,甚至有几件是近百年来次出现在拍卖会。
那次的拍卖会所得,詹家都用于了公益,那个公益项目的起人是乐意。
为了支持好友,凌遥也拉着周淮川去了。
凌遥并没有多想,因为平时周淮川也会送她很多东西。
不止是节日和生日,平时也会送。
没有原因,没有目的,单纯地想把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堆到她面前。
哪怕她并不需要,或者已经拥有了很多很多。
是真的很多,多到他需要购置更多的房产去安置它们。
衣服鞋子饰包包,它们多到凌遥根本就记不清自己有些什么。
然而神奇的是,无论她偶然想到某样东西,想穿某条裙子或者背哪只包时,周淮川总能很快就将它们找出来。
就好像他脑子里有一份物品清单,能按照她的描述精准地搜索并找到它们。
凌遥把这件事说给当时的同学听,同学不信,她说男人连偏裸棕和粉橘调的口红色号都搞不清,你还指望他们什么?
凌遥觉得同学说得非常有道理,正常男人能分辨个普通皮和稀有皮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对女生的东西那么了解。
所以凌遥觉得周淮川不正常。
因为这方面的不正常,她还一度怀疑过他的取向。
当然这点怀疑很快就被浇灭了。
有一天,周淮川来学校接她放学,正好被她当时咨询过的同学看到。
她故意问对方周淮川是不是,那位同学斩钉截铁地告诉她——
周淮川要不是直的,那自己从小到大坐过的所有椅子都是弯的。
说完对方还感叹了一句:他真嘅好顶!
周淮川的双臂从凌遥肩膀下穿过,仅用小手臂的力量,就将人从地毯上半抱起来。
跪得久了腿麻,凌遥刚起来没站稳,半偎在周淮川怀里,下巴抵在他胸口,仰着脸,眼巴巴地瞅着他。
周淮川一手扶着她腰,另只手穿过她如瀑丝,覆在她后脖颈上,带着点警告意味地捏了两下,似笑非笑地说:“别撒娇。”
她靠过来的意图太明显。
凌遥抿着嘴角说:“我……只是腿麻。”
“你忘了医生说过什么?”周淮川提醒她。
“要学会克制,试着去掌握主动权。”凌遥往后退开,与周淮川拉开一段距离,她深呼吸了一下才说,“我才是自己身体的主人。”
“是的,你才是自己身体的主人,唯一的主人,”周淮川的手没有从她脖子上离开,只是揉捏的力度和刚才不同,从警告变成了安抚,“可以试着再深呼吸一下,放松一点,对,就是这样,真乖……”
可能是今天他明明来会所接她却突然离开,后来又带着伤回来,让她产生了应激,想要通过触摸和拥抱从他身上获得满足和安全感。
周淮川的安抚很有效,凌遥很快就从某种情绪中脱离出来。
看到她眼底的倦意,周淮川重新将人揽进怀里,低下头温柔地说:“要我抱你回房间睡觉吗?”
同样是身体的触碰和拥抱,刚才凌遥的索取和现在他的主动给予是有区别的。
前者她受到情绪影响,无法控制,在这种情况下,他需要按医生的要求,帮助她重新掌握对自己身体的主动权。
给予她“满足感”很容易,但这么做的后果是她的情绪会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容易失控。
最后变成,仅仅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哭大闹,脾气,会因此伤害到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