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熄子时御剑而过,半空中施法,佩剑挣脱而出,山上一只双眼血红的黑亮毛发的烈马被一剑擦过前蹄,血腥喷洒!
倏尔,男人掠到马背上,羽童远远看着,一人一马向缅因山上奔去。
几道符咒下去,墨绿色的瘴气裹挟的魔息沸腾,狐黄白柳灰陆陆续续爬出,宛如恶鬼扑食般疯狂哇哇乱叫,却在法力的镇压下叫声渐渐变弱。
良久,邪祟的吵嚷声平息了,月光下出现一道落寞的身影。
男人一袭夜行衣,驭马而出,侧脸溅了一片血,往下滴落。
这马属于魔驹,男人摸摸马头:“好景骊。”
羽童上前接过缰绳,捋了捋温顺的尾鬃,“当初城主为了驯服它,可花了不小的功夫。有了它,以後缅因山上的事,就不用担心了。原来它叫景骊啊?”
秦熄冷冷“嗯”了一声,牵着景骊走了。
寅时,秦熄回到城主府,脱下夜行衣丢进水缸,鲜红的血与清水相融。
羽童一边为他换衣服,一边道:“城主,近日体内的邪种之毒,可有复发?”
秦熄扶住手臂,道:“没有发作,已算万幸。”
羽童叹道:“城主为陆姑娘收拾这烂摊子,耗损了那麽多法力,她也不知道。邪祟这东西虽然低贱,却异常团结,又脏得很,沾上实在对您不利。”
“不是为了她。”秦熄道,“我既坐镇南湘城,清理邪祟乃是分内之事。”
羽童道:“话虽如此,但这邪祟如此猖獗,确实是因陆姑娘而起。她本想伸张正义,可她眼下只是个凡人,又不通人情世故,很多邪祟,都是那些仙门富商丶达官贵人们养的,死几个邪祟自然无关紧要,可是若得罪了他们背後的饲养官……唉。”
这些日子蛊毒坊瘴气堆积,导致缅因山的邪祟感应到召唤,更猖狂出来害人,尽管每次都被秦熄法力镇压,但是天空已经出现了裂痕。
陆雪缘杀的那些人,扎堆变成邪祟,生出怨气,势必掀起天灾,似乎有毁灭南湘城的架势。
“过几日我去冥王殿讨个镇山册来,等缅因山的邪祟镇压的差不多了,我就带她走。”秦熄说,“这里你帮我撑着。”
“镇山册?!殿下,你可知那镇山册是什麽!羽童惊愕,“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啊!”
秦熄阖眸。
羽童问:“那……您真的要去京城,帮陆姑娘找到叛徒,有把握吗?”
秦熄摇摇头:“哪有那麽好找。”
龙川先生是四位失踪人口中之一。
虽说陆雪缘所在的龙川书院有几个学徒在陆府打工,但是现在已经分散在古安国各处。
而且因为陆家那件事,现在无人赶在籍册里提到陆家分毫,如果想找到当初那个出卖她的人,难上加难。
陆家被抄,许多文书也随之丢失了。
据朝阳宗仅有籍册的记载,当年陆府的外聘工人,有三个与陆雪缘同辈的,而且上过一个学堂,如今都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秦熄和羽童走进朝阳宗後院,看到假山後丶松柏下,弟子家丁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自从陆雪缘当衆阉了赵曳,这件事就不胫而走。
城中很多人开始传闲话,姑娘们时常扎堆议论,说赵曳这种男人,连命根子都守不住,不是好男人,跟太监没什麽两样。
秦熄不想脏了耳朵,听了几句就离开了。
*
秦熄出现在朝阳宗宗主的堂屋时,陆雪缘整张脸黑得赛锅底,与他擦肩而过一句不言,弟子和家丁见其状态不好,退到一旁面面相觑。
“夏宗主怎麽了?”
秦熄不明白她为何无端又发脾气,明明自己已经答应带她去京城了。
一个家丁弓着腰走过来,“城主,宗主去扫墓了。”
“谁家的?”
“陆家。”
“……”
秦熄明白怎麽回事了,跟着进入她的房间,这次破天荒没有被赶走。
陆雪缘躺在榻上,咬着手中的帕子,身体蜷缩得很紧,还不停发抖。姿势像极了躲进硬壳里的田螺姑娘。
秦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的目光暗了下来,有种神秘的幽深感,在这漆黑一片的寝屋内,他忽然指尖施法,顺手点燃了香炉。
袅袅的龙涎香雾从炉口冒出,色彩极其艳丽。
昏暗的炉光之下,少女看着男人漫无目的的样子,似乎不像有事找她,更像是受全宗门之托,来安慰她的。
“今晚不聊公事,”陆雪缘魂游天外,混混沌沌,“你白天去了哪里?”
许是和陆雪缘待久了,秦熄也开始撒谎不打草稿,随口一说:“八仙城。”
陆雪缘一怔,也不拆穿,便问:“去找乐安了?”
男人点头,扶住即将滚落榻边的少女,拢着她的双腿,缓缓铺平少女的身子。
幽暗压抑的房间里,咚咚的心跳,徐徐的呼吸,龙涎香燃起的火苗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