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蓝玉把人带来了校门口的诊所,原因是路风翻墙划伤了手。
快到宿舍时,谢蓝玉才觉异样,这人用左手开了两次门。
右胳膊一直耷拉在身侧。
他猛地拽过来一看,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干涸的血迹凝结在伤口周边,看着触目惊心。
滴——
“烧得这么厉害怎么不吃药啊?”医生问。
电子体温计出蜂鸣。谢蓝玉对着c的读数皱眉,路风烧得迷迷糊糊,滚烫的脸侧向一边,卫衣下摆卷起一截,后腰露出一块皮肤。
谢蓝玉把被子丢在了他身上。
打点滴时,医生找到血管准备下针,突然听到路风嘴里咕咕哝哝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以为是不舒服,凑近了些。
“说什么呢这是?”
谢蓝玉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才分辨出那些字句。
“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后面的声音甚至清晰起来,一旁的助理强憋着笑,掏出手机拍了几秒。
谢蓝玉全程没言语。
手上的伤口处理了,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滴一滴地流入体内,路风缓缓陷入了睡眠。
输液的那只手搭在床边,腕上的银链泛着冷光,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色手环,正亮着,显示着一条心跳曲线,波动幅度不大,每一下起伏沉稳而有规律。
像是有魔力一般,谢蓝玉不知道盯了多久,直到路风悠悠转醒,出一声微弱的动静,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
路风睁开眼,浑身没什么劲儿,下意识翻了个身。
“别乱动。”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侧头,视线从天花板转到一旁的输液瓶,最后落在谢蓝玉身上,忽地笑了笑,“真抓马,风水轮流转啊。”
谢蓝玉“嗯”了一声,语气淡淡的,“是挺抓马。”
路风盯着他,觉得他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我生病你好像还挺……高兴啊。”路风眯了眯眼睛。
“还好吧。”谢蓝玉轻描淡写地回应着。
正说着,助理护士进来换药,眼神里憋着笑意。
路风皱了皱眉头,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一觉醒来,这个世界荒诞了几分呢?”
“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谢蓝玉突然开口,语调平稳。
路风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觉得他简直像中邪了,“你在说什么?”
“你刚刚背到了这里,后面的是忘了吗?”谢蓝玉问。
路风眨了眨眼,记忆苏醒,他脑子“嗡”得一声,嘴上支棱道:“我是烧了,又不是喝醉了打麻药了!”
谢蓝玉只是点点头,一副随你怎么说都好,懒得争辩的模样。
路风靠着枕头揉脑门,自己都好几年没有烧过了,就算喝得酩酊大醉都不会出洋相,没想到个烧还背上了课文,真特么傻逼啊。
“我那是为了”
“为了证明烧不影响记忆力。”谢蓝玉补上。
路风红着耳尖,难得这样窘迫,他嘴角抽搐,“我烧不耽误学习,背几句不行啊。”
谢蓝玉点点头,“很成功,范仲淹听了都要给你鼓掌。”
路风一听,立马眉飞色舞起来,“范仲淹?你记错了吧!我背的明明是《滕王阁序》,作者是王勃,别想懵我!”
“那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谢蓝玉看着他,“你背的是岳阳楼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