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萝:“……”
她试着动动屁股,发现居然挪不开脚,干脆就这麽坐在那里,戴上一张假笑面具看人,并矜持道:“晚辈江云萝,敢问前辈是?”
那手持茶壶脚踏草鞋的老头儿答道:“老朽游方子是也,你既接了老朽的邀请,那便让我看看你这小辈有什麽本事吧。”
拿腔拿调,鼻孔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江云萝:“……”现在开口说自己是不小心接到的,还来得及吗?
此时,不远处冒着茶香的阁楼之上,一双寡淡冷清的眼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蓬莱仙首云中子发出笑声:“微生小友,何故走神?可是看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
微生仪闻言扭头:“没什麽,仙首方才说到哪儿了?”
云中子一边眯着眼睛,一边划拉半空中的金色签文:“方才我们看的是游方子和歌半子的本末论,哈哈,看来这最终还是游方子胜了,歌半子气得离席,不肯再论,如今是你这个师妹顶上……奇怪?江小友难道也对论道感兴趣?”
微生仪抿唇,泠泠说道:“她走路糊涂罢了。”
云中子哈哈大笑:“好吧,我倒是觉得江小友有趣得很,对上游方子也未必会输。哦,他们如今论的是这张……题为,意随心动,还是心随意动,不知微生小友作何见解?”
微生仪不假思索:“意乃魂识,超脱于凡俗之外,为主,为气。心乃人身之窍,为辅,为形。意动心动,意不动心难动……”
“哈哈,微生小友果真是很有见地,这位游方子和你所言竟相差无几。”金色签文闪动,云中子擡手一点,竟然真的传出了二人的声音。
“……总之,意主心辅,意为气,心为形,这样高深的道理,你这丫头可能听懂?”
学了整整几年马哲的当代大学生江云萝:哦豁,这不是典型的唯心论吗?
江云萝本来不想辩解的,奈何强大的唯物观逼迫她开口:“那个,敢问前辈,没有心,人会不会死?”
“当然会。”游方子倨傲拈须。
江云萝又问:“人死了还能说话,还能呼吸,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论道吗?”
游方子眯着的眼睛睁开:“不能,但是人死了,魂识还在。”
“可您刚刚说心随意动,人要是死了,就算魂识还在,心还能跳吗?也不能跳了啊……”
她小声嘀咕,谁知这番言论竟惹得对方大怒:“你到底懂不懂论道?何为道?何为意,你能不能分辨明白?”
江云萝面无表情:“我不懂,但我知道什麽是人,人死了,心就不能动了。就算您变成鬼魂,对着自己尸体大喊大叫,也不可能活过来……”
“无知!愚蠢!简直是对牛弹琴!”游方子气到胡子都在颤,手指哆嗦着,“你是谁的徒弟,谁教你这般论道?简直是胡搅蛮缠!”
江云萝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师尊不管我,教我的人是我师兄。”
“那你师兄教没教过你论道的精神?”
“师兄没教我,但我无师自通。”
“呵呵,你这小丫头,你懂什麽?”
纠缠来纠缠去,江云萝厌烦了,干脆道:“要不然我出个辩题,您来辩?”
游方子一脸的讥讽:“好啊,你尽管出,我看你怎麽难倒老夫。”
下一刻,淡淡的声音落在耳旁:“敢问,这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游方子的表情一瞬间怔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
他谨慎开口:“先有鸡……不,是先有蛋。”
“不对不对,是先有鸡!”
“唉,容我想想,鸡生蛋,蛋生鸡……”
有趣的一幕,让坐在阁楼之上的云中子开怀大笑:“哈哈,没想到江小友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还把游方子给难住了,微生小友,你这位师妹可真是不简单哪!”
眼神一直看向窗外的微生仪起身:“仙首谬赞,师妹不过……顽皮一些罢了。”
“哈哈,甚好,甚好,走,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微生仪点头称是。
而此时,从论道台上下来的江云萝总算舒了一口气,台下的善九还有君不渡围过来:“江姑娘,怎麽样,我看你们方才好像都要吵起来了。”
江云萝摆摆手:“没什麽,只是这老头脾气有些大,所以我就给他出了道难题,然後我就下来了。”
“哦,你出了什麽题?”
“我……”话没说完,忽然,台上传来一声巨响。
原来是被迫上台的李横七,终于忍无可忍,竟然擡脚把那论道台的莲座给踩了个稀巴烂,还怒气冲冲:“你他爷爷的再给我说一句!”
对面人手拿串珠,盘腿而坐,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始终不曾有什麽情绪,而是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观施主五阴炽盛,才邀你上台论道点化,施主何故还不开悟?”
“施主?施你的个头!我乃天道宫弟子,与你这佛宗弟子有什麽可谈,你少在这儿恶心我!”
光头和尚无奈:“罢了,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度无缘之人……施主好自为之。”②
李横七气了个够呛,从论道台下来,脸色还尤其难看。
这边,江云萝,君不渡还有朔方几人直勾勾地盯着他,朔方欲言又止:“师弟,你怎麽把论道台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