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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是相看两厌(第2页)

温晁慢慢地丶极其缓慢地坐起身。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生怕惊扰了这死寂的黑暗,也生怕惊动了隔壁那个已经对他“满不在乎”的人。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无声地走向客厅。目标明确——那个放在电视柜最底层的丶不起眼的药箱。

他蹲下身,打开药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种家庭常备药,最里面,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安静地躺着。那是他的秘密,他混乱宇宙里唯一能短暂平息风暴的“星辰”。他拧开瓶盖,几粒白色的小药片倒在掌心,在窗外微弱天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他盯着它们,像溺水者盯着最後的浮木。

没有水。他不想去厨房,不想开灯,不想发出任何声音惊扰这脆弱的死寂。他干咽了下去。药片粗糙的边缘刮过喉咙,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和窒闷感。他靠在冰冷的电视柜上,闭着眼,等待着那短暂的丶虚假的平静降临。身体内部,那场无声的宇宙爆炸似乎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喧嚣暂时退潮,留下一种麻木的丶空洞的平静,像退潮後裸露出的丶丑陋的黑色礁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一小时。温晁慢慢睁开眼。客厅里依旧一片漆黑。他扶着柜子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那个巨大的丶占据了整面墙的鱼缸。幽蓝的水族灯光从水面下透上来,将整个客厅角落都笼罩在一片不真实的丶梦魇般的光晕里。斑斓的热带鱼在珊瑚和水草间悠然穿梭,对咫尺之外的绝望漠不关心。

温晁的脸贴在冰冷的玻璃壁上,眼睛睁得很大,失神地望着水中摇曳的光影和自己模糊的倒影。水波晃动,那张倒映的脸扭曲变形,像一个陌生的丶被遗弃在水底的鬼魂。

“Ha…haha……”一串极其轻微丶干涩的笑声毫无预兆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那笑声空洞,没有一丝温度,更像是一种濒临崩溃的抽搐。他是在笑什麽?笑这被幽蓝水光映照得如同鬼域的家?笑水中那个形销骨立的可怜倒影?还是笑自己像个绝望的小丑,在无人的深夜里对着一个鱼缸寻求慰藉?笑声断断续续,最後变成压抑的丶剧烈的喘息。

就在这时,客卧的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温晁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贴在鱼缸上的脸,身体瞬间绷紧,所有的感官都警觉地竖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後退一步,将自己更深地藏进鱼缸投下的那片浓重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

客卧的门开了。乔楠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被走廊壁灯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穿着深色的睡衣,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惊醒。他皱着眉,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昏暗的客厅,最终精准地定格在鱼缸旁那片阴影里。

“温晁?”乔楠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更多的是被打扰的不悦和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里发什麽疯?”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客厅中央,没有靠近。那姿态,像隔着一条无形的警戒线在审视一个危险的丶不可理喻的异类。

阴影里,温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乔楠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刺得他无所遁形。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砂纸堵住了。他想说“我睡不着”,想说“我的头快裂开了”,想说“你能不能……陪我一分钟?就安静地待着?”可是,看着乔楠那紧锁的眉头,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厌烦和戒备,所有的话都冻结在舌尖,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口剧烈而无声的起伏,暴露着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挣扎和绝望的求救信号。他像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所有的呼喊都化作了沉默的痉挛。那句“Hahahaha”似乎耗尽了他最後一点发声的力气。

“说话!”乔楠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被彻底激怒的火气,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寂静的空气里。“温晁,我问你话!装什麽哑巴?还是又在玩你那套要死要活博人同情的把戏?”他往前逼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阴影里的温晁几乎窒息。

温晁猛地擡起头。在幽蓝水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因为刚才的啃咬而异常红艳,甚至微微肿起。那双眼睛里,没有眼泪,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丶令人心悸的空洞和茫然。他直直地看向乔楠,眼神却仿佛穿透了他,落在某个更遥远丶更虚无的地方。

“……鱼。”温晁的嘴唇翕动了一下,终于挤出一点微弱的气音。那声音轻飘飘的,破碎得不成样子,像一缕随时会消散的烟。“……它们在看我。”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他就深深地低下头,肩膀垮塌下去,整个人又缩回了那片安全的阴影里,重新变成一尊无声的丶拒绝交流的雕像。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着他内心无声的崩塌。

乔楠站在那里,像一尊骤然冻结的冰冷雕塑。客厅里幽蓝的水族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衬得他轮廓更加硬朗,眼神却沉得可怕。温晁那句破碎的“它们在看我”,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没有激起任何理解的涟漪,只换来更深的不耐和一种被愚弄的荒谬感。

“看鱼?”乔楠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裹着冰渣,带着一种被挑战理智极限的压抑怒火。“凌晨三点,不睡觉,像个幽灵一样蹲在鱼缸前,就为了告诉我鱼在看你?”他向前猛地跨了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距离。高大的身影几乎将缩在阴影里的温晁完全笼罩。

温晁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他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得更深,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角的缝隙里。乔楠身上那种混合着剃须水冷冽气息的丶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让他本就绷紧的神经几乎要断裂。

“温晁,”乔楠的声音沉得像铁,带着最後通牒的意味,“够了!收起你这套没完没了的把戏!我很累,明天还有两个重要的并购会议要开,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陪你在这里演什麽意识流悲剧!”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要麽,现在立刻回房间,乖乖躺下睡觉。要麽……”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扫过温晁蜷缩的身体,如同审视一件亟待处理的麻烦,“我打电话叫张医生过来,给你打一针镇定剂。你自己选。”

“镇定剂”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温晁的心脏。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甚。被当作“病人”,被强行压制,被剥夺最後一点清醒(哪怕是痛苦的清醒)的权利……这比乔楠的冷漠和斥骂更让他感到窒息和绝望。那意味着彻底的否定,意味着他连“发疯”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不……”温晁猛地擡起头,瞳孔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放大,失焦地看着乔楠的方向。他急促地喘息着,像是溺水的人,声音破碎而尖锐,“不要……不要叫他……我不……”他慌乱地摇着头,语无伦次,身体因为恐惧而筛糠般抖起来。

“那就回去睡觉!”乔楠厉声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馀地。他像下达指令的将军,不容置疑。“立刻!马上!”他擡手,指向主卧的方向,动作带着一种驱赶的意味。

温晁的呼吸窒住了。他看着乔楠那只指向黑暗卧室的手,像看到了通往另一个更冰冷囚笼的钥匙。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濒死的灰败。所有细微的颤抖都停止了,身体僵硬得像一块被瞬间冻结的冰。他慢慢地丶极其缓慢地从冰凉的地板上站起身。动作僵硬,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一个年久失修丶勉强活动的木偶。他没有再看乔楠一眼,视线空洞地越过他,投向那片未知的黑暗。然後,他一步一步,赤着脚,无声地丶顺从地朝着主卧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踩在泥沼里。乔楠冰冷的目光像实质的针,刺在他的背上。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丝担忧,只有纯粹的厌烦和一种处理掉麻烦後的丶如释重负的冷漠。

“随遇而安只剩下不安不安了……”这句歌词鬼魅般在温晁死寂的脑海中盘旋。哪里还有“安”?只有无边无际丶层层叠加的“不安”,像沉重的枷锁,勒得他透不过气。

他走进主卧,反手轻轻带上门。没有锁。他不需要锁,因为锁与不锁,对乔楠而言没有任何区别。这扇门,从来不是保护他的屏障,只是一道隔绝两个世界的冰冷界线。

房间里一片漆黑。温晁没有开灯,也没有躺回床上。他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蜷坐在门後的地板上。黑暗中,他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永不止息的雨声,和他自己压抑到极致的丶无声的抽泣。肩膀在黑暗中剧烈地耸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单薄的睡裤布料,留下冰凉的湿痕。

门外,乔楠在原地站了片刻。客厅里幽蓝的光线映着他紧锁的眉头和下颌紧绷的线条。他看着那扇紧闭的主卧门,眼神复杂地变幻了一下,最终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处理完毕”的冷漠覆盖。他擡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xue,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回客卧。

“咔哒。”轻微的关门声传来,清晰地穿过门板,落在温晁耳边。

那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锁,彻底锁死了他最後一丝微弱的期望。空气里最後一点属于乔楠的气息也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丶冰冷的黑暗将他彻底吞噬。他蜷缩在门後,像被整个世界遗弃在角落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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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窗外依旧阴雨连绵,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厚重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摩天大楼的顶端,仿佛随时要坍塌下来。风变得狂躁,卷着冰冷的雨点,狠狠抽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碎响。天气预报里那个狰狞的台风图标,已经从遥远的太平洋边缘,逼近了这座沿海城市的坐标。

温晁坐在画室冰冷的地板上。这里曾经是他灵魂的避难所,如今只剩下颜料刺鼻的气味和满地狼藉的废稿。一张巨大的画布支在画架上,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布——那是他尚未完成,也永远无法再完成的“杰作”。他背靠着画架,曲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苍白失焦的面容。

手机屏幕亮着,幽幽的光映着他空洞的眼睛。屏幕上是一个简单的聊天界面。最上面是乔楠冷硬的头像,下面只有一条孤零零的丶尚未发出的消息:

**[我:你能来海边陪我站一会吗?]**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方,微微颤抖着。烟灰无声地落在灰色的裤子上,烫出一个小小的焦痕,他却毫无知觉。海边的画面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翻腾:灰黑色的巨浪咆哮着拍打狰狞的礁石,咸腥冰冷的海风灌满衣襟,整个世界只剩下毁灭般的轰鸣……那场景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一种终结一切喧嚣的丶永恒的宁静。一个念头在死寂的心湖里固执地沉浮:在消失之前,再看一次那片海。不是和乔楠一起看过的丶阳光下的蔚蓝,而是风暴中丶最原始丶最暴烈的模样。

“决定放弃之前,突然想起一双眼……”

乔楠的眼睛。那双深邃的丶曾盛满他整个世界的眼睛。此刻想起,心口依旧传来一阵尖锐的丶迟来的痛楚。那曾是他在无边黑暗里唯一能抓住的锚点,如今却成了所有痛苦的源头。恨吗?恨他的不理解,恨他的冰冷,恨他把自己当作需要“治疗”和“管理”的麻烦。可那根名为“爱过”的丝线,早已深深勒进血肉,与恨意纠缠不清,融入了骨髓,成了他存在本身的一部分。即便走到这一步,想起那双眼睛,心口那早已麻木的废墟里,依旧会传来一阵迟滞的丶钝刀割肉般的痛楚。

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灼热的痛感传来。温晁猛地一颤,烟蒂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溅起几点微弱的火星,瞬间熄灭。

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颜料松节油和烟草味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悬着的指尖终于落下,重重地按下了发送键。

消息发出去了。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瞬间被无边的信息流吞没。温晁盯着屏幕上那条孤零零的绿色气泡,看着旁边那个小小的丶代表“已发送”的灰色对勾。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窗外的风声雨声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的画室里回荡。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手机屏幕固执地暗了下去。没有任何回复。没有“正在输入”,没有“对方正在讲话”,什麽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屏幕,倒映着他自己苍白丶绝望丶如同鬼魅的脸。

“当满不在乎真不在乎了……”温晁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牵动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弧度。是啊,乔楠是真的不在乎了。不在乎他的死活,不在乎他此刻身处何方,更不在乎他这条如同尘埃般轻飘的丶绝望的请求。那句“别闹,我在开会”的冰冷回复,三天前就已经为他们的结局写下了注脚。而此刻的沉默,不过是最後的丶彻底的确认。

最後一丝微弱的丶连他自己都唾弃的期待,如同风中残烛,在这死寂的沉默里,“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心口那点钝痛也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际丶冰冷的麻木,像潮水般蔓延开来,迅速淹没了四肢百骸。

他慢慢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像是生锈的机器。没有再看那毫无反应的手机一眼。他走到画室角落,那里放着一个上了锁的小型防火保险柜。他蹲下身,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拨动密码旋钮。咔哒几声轻响,柜门弹开。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有几本厚厚的丶边缘磨损的素描本。

他拿出最上面一本,深蓝色的硬质封面,上面用银色颜料写着一个潦草的日期——那是他和乔楠初遇的日子。他抱着素描本,像抱着一个脆弱易碎的梦。然後,他拿起一支削尖的炭笔,走到那张被白布覆盖的巨大画架前。他没有掀开白布,只是将素描本放在旁边的矮柜上,翻开了第一页。

炭笔的笔尖落在空白的扉页。他画得很慢,很专注,像是在进行一场庄重的告别仪式。笔尖摩擦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空旷的画室里格外清晰。寥寥数笔,一朵含苞待放的丶带着羞赧神色的初花轮廓便跃然纸上。翻过一页,笔触变得柔软,一团毛茸茸的丶如同云朵般的小猫爪垫出现在纸上,带着稚嫩的温暖。接着是风,无形的风,被赋予了奔向远方的丶灼热的思念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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