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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笔业火劫(第1页)

判官笔·业火劫

塞外的风,是带着牙齿的。

它卷起粗粝的黄沙,抽打在喻凯明身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像无数细小的沙锤在敲打着一面蒙了尘的旧鼓。他身上那件洗得泛白丶几乎看不出原本是靛青色的旧道袍,被风粗暴地掀起下摆,猎猎作响,顽强地对抗着这片被遗忘之地的死寂。脚下是龟裂的丶板结成块的硬土,寸草不生,绵延至天际灰黄的地平线,与同样灰蒙蒙的天空融为一体,分不清界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干燥的丶被阳光灼烤过无数遍的尘土气息,吸进肺里,带着一种铁锈般的腥咸。

判官道,代代单传,朱砂笔勾尽天下罪业,也背负万般因果。喻凯明,便是这一代行走的因果本身。他面容冷硬,如同这塞外风沙雕琢出的岩石,轮廓分明,毫无暖意。右臂的衣袖挽起,露出一截小臂,上面烙满了密密麻麻丶猩红如血的古老咒文,那是判官道的印记,也是业障缠身的证明。此刻,这些咒文在灰暗的天光下,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暗芒。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前方那片在风沙中若隐若现的荒败轮廓——一个被遗弃的村落。死气沉沉,只有风的呜咽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回荡。

师门秘令,清晰刻在脑海:此地有“无归者”出没,秽气冲天,务必彻底诛灭,焚其形骸,镇其残魂。

无归者。被世间至阴的恶念彻底侵蚀丶吞噬了神智的活死人,是行走的灾厄,判官笔下的首要诛邪目标。喻凯明的手指,下意识地抚过斜插在腰间布囊里的那支笔。笔身温润,是上好的沉水乌木所制,触手生凉,顶端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丶颜色深得近乎发黑的朱砂石。这并非凡物,是判官道世代相传的法器,名曰“业判”。笔尖尚未沾血,却已能感受到它所指向的方位传来的那股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冰冷粘稠,如同跗骨之蛆,在这荒芜的天地间弥漫开来,指引着他。

村口几株枯死不知多少年的老树,枝桠扭曲如鬼爪,指向铅灰色的天穹。他步履沉稳,踏过破碎的陶片和朽烂的门板,每一步都踏在死寂之上,只有脚下沙砾被碾碎的细微声响。业判笔在布囊中微微震颤,那股指引的秽气越来越浓烈,源头就在村子中心那片稍微开阔些的废弃晒谷场。

绕过一堵半塌的土墙,眼前的景象却让喻凯明那磐石般稳固的心神,骤然一顿。

晒谷场中央,并非预想中那散发着腐烂恶臭丶双目浑浊丶只知撕咬生灵的无归者。

是一个人影。

一个少年。

他蜷缩着,跪坐在冰冷的硬土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千钧重压,又似被无形的寒冰包裹。单薄的粗麻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嶙峋的脊背上,勾勒出过分瘦削的轮廓。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脖颈上缠绕着数圈粗重的丶锈迹斑斑的黑色锁链!那锁链绝非装饰,深深勒进皮肉里,摩擦出暗红的血痕。锁链的另一端,被他自己的双手死死攥住,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得惨白,青筋暴起,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某种想要挣脱束缚的恐怖力量。

少年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丶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嘶吼,痛苦得像是灵魂被生生撕裂。月光恰好在此刻,穿透了厚重云层的一道狭窄缝隙,吝啬地洒落下来,清冷如霜,照亮了他半边脸庞。

左眼!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簇妖异丶纯粹丶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火焰!赤红如血,又带着熔金般的炽烈,在眼窝中疯狂地跳动丶挣扎丶咆哮,似乎下一秒就要挣脱眼眶的束缚,将眼前的一切连同这少年自身都焚烧殆尽!那火焰的光芒,映得他半边脸孔忽明忽暗,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异美感,与右眼那属于人类的丶清澈却盛满无边痛苦的瞳孔,形成了地狱与人间的残酷对比。

滔天业火的气息!纯粹丶暴烈丶带着焚尽万物魂魄的毁灭意志,正是判官笔感应到的秽气源头!比以往任何一次遭遇的无归者都要浓烈丶精纯百倍!

喻凯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一瞬。判官道的戒律如同冰冷的洪钟,在他识海中轰然震响:业火现世,乃天地大劫之兆!凡身负业火者,无论缘由,皆为世间至邪至秽之容器,判官遇之,必倾尽全力,立诛不赦!以朱砂笔勾其魂,断其魄,永镇无间!

他的右手,几乎是本能地丶闪电般探向腰间的布囊。指尖触碰到业判笔那温润又冰冷的乌木笔身,熟悉的杀伐之气瞬间沿着手臂血脉逆流而上,冲撞着冰冷的理智。体内沉寂的判官道法力被这纯粹的邪秽源头瞬间点燃,在经脉中奔腾咆哮,右臂上那些猩红的咒文骤然变得灼热滚烫,仿佛烙铁般烧灼着皮肉,发出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细微“滋滋”声。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脚下的尘土被无形的气劲推开,形成一个清晰的圆环。

杀!

这个念头纯粹而冰冷,如同千锤百炼的法则。

业判笔被猛地抽出!笔尖那深沉的朱砂石在法力灌注下骤然亮起,不再是暗红,而是迸射出刺目欲盲丶仿佛能洞穿一切邪祟污秽的纯正朱红神光!光芒凝聚于笔锋,吞吐不定,发出细微却尖锐的破空锐啸,遥遥指向场中那正在业火焚魂之苦中挣扎的少年。只需一个念头,这道凝聚了判官道数代积累丶专为斩灭业障而生的诛邪神光,便会撕裂空气,将那少年连同他体内那毁天灭地的业火,一同化为齑粉!

笔尖的光芒越来越盛,映得喻凯明冷峻的脸庞也染上了一层肃杀的赤红。他手臂擡起,肌肉贲张,咒文灼烧的剧痛化为驱动法力的燃料。那璀璨的朱砂神光即将离笔射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之际——

“呃啊——!”

跪伏的少年再次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身体猛地向上弓起,脖颈上的锁链被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那燃烧着妖异火焰的左眼,赤芒暴涨,几乎要覆盖整个眼眶!一股肉眼可见的丶带着硫磺与焦糊气息的灼热扭曲空气猛地以他为中心炸开!

业火失控的前兆!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力量即将彻底爆发的瞬间,少年那双死死攥着锁链丶指节几乎要刺破皮肤的手,爆发出了一股难以想象的丶超越肉体极限的力量!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臂肌肉坟起,用尽全身每一分力气,狠狠地丶决绝地丶向自己脖颈的方向,猛地一拽!

“锵啷——!”

锁链发出刺耳欲聋的摩擦与绷紧的巨响!那粗重的丶锈迹斑斑的链条,如同被巨力拉扯的弓弦,瞬间深深陷入他脖颈脆弱的皮肉之中!鲜血立刻从锁链边缘汩汩涌出,顺着苍白的皮肤蜿蜒流下,在清冷的月光下,红得惊心动魄。

这不是攻击,这是自缚!是自杀式的禁锢!

少年整个身体因为这狂暴的自锁动作而剧烈地抽搐,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鱼。他仰起的脸上,汗水丶泪水丶还有颈间涌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肆意流淌。那赤红的左眼火焰,在锁链极限的压迫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掐住,疯狂地跳跃丶挣扎,光芒忽明忽灭,却终究被那决绝的自毁意志,死死地按回了眼窝深处!火焰不甘地收缩,最终只留下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依旧令人心悸的暗红馀烬。

他重重地摔回地面,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但那股即将爆发的丶毁灭性的业火气息,却如同被强行塞回熔炉的猛兽,暂时被那染血的锁链,牢牢锁在了体内。

月光无声地流淌,照亮了他颈间那狰狞的伤口,照亮了那死死束缚着他丶也保护着这个世界的冰冷锁链,照亮了他沾满泥土和血污的脸颊上,那双紧闭的丶睫毛剧烈颤抖的眼睛里,无声滑落的大颗泪珠。那泪珠滚过血污,砸在尘土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风沙卷过断壁,呜咽声更显凄清。

喻凯明的手臂,僵在了半空。

业判笔尖那凝聚到极致丶蓄势待发的璀璨朱红神光,如同被冻结的熔岩,兀自吞吐闪耀着,散发出足以净化邪魔的强大威能。只需他心念一动,这毁灭的光芒便会激射而出,完成判官道的职责。

然而,那光芒却迟迟未能射出。

他冷硬如塞外岩石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瞳孔深处,映着月光下少年自缚染血的凄惨景象,映着那决绝的锁链,映着那无声滚落的丶混着血污的泪珠。一丝极细微的震动,如同投入古井深潭的石子,在那冰封的眼底深处,漾开了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判官道的铁律——诛邪务尽——在识海中依旧轰鸣,冰冷而威严。但此刻,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丶甚至带着某种禁忌意味的念头,却如同冰层下顽强钻出的毒草,悄然滋生。

那锁链…是他自己缠上的?他…在用这种方式…对抗业火?对抗那足以焚尽魂魄丶将任何生灵拖入无归深渊的至邪之力?

这不可能!身负业火者,即为无归之源,意识早已被恶念吞噬殆尽,只馀下毁灭的本能!怎会有自缚的意志?怎会有…眼泪?

业判笔尖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似乎随着主人心绪的动摇而出现了一丝不稳。那灼灼的朱红,似乎也黯淡了微不足道的一分。

就在这心神震动丶杀意凝滞的刹那——

“嗬……”

一声极度虚弱丶仿佛耗尽了所有生命力的喘息,从少年紧贴地面的唇齿间艰难地挤出。他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擡起头,却连支撑起脖颈的力气都已失去。

然後,一个极其微弱丶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丶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丶属于少年人清澈底色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饱含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杀…了我…”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被风一吹似乎就要散掉。

却像三道无形的丶裹挟着万载寒冰的惊雷,狠狠地丶毫无阻碍地劈进了喻凯明的心湖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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