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似乎摇曳了一下,眼前简陋肮脏的出租屋景象再次瞬间扭曲丶褪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宽敞明亮丶弥漫着上好檀木香气的书房。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铺陈开温暖的光斑。
父亲苏予就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後,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茍,面容儒雅平和。
他放下手中的紫砂茶杯,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小小的苏觉浅面前。那只保养得宜丶指节分明的手,带着温热的重量,轻轻拍在苏觉浅的肩头。
“你要记住,”苏予微微倾身,目光深邃的教导他,“娱乐圈是个名利场,里头有太多的诱惑,年少成名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考验,做人做事一定要光明磊落,不忘初心!”
那时的苏觉浅,眼神明亮,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光明磊落”四个字,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觉浅的心上!
现实的剧痛瞬间将他从短暂的幻境中狠狠拽回。
“呃…!”
他腰侧被药膏短暂麻痹的痛楚骤然反扑,突如其来的剧痛,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另一扇更加黑暗的记忆闸门!
眼前父亲那张温文尔雅丶谆谆教诲的脸孔早已经碎裂丶扭曲丶变形!
温暖的阳光书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医院ICU病房惨白冰冷的灯光,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和死亡的气息。
他最爱的父亲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生气,再也不会同他说一句话了。
手中那管瘪瘪的劣质药膏再也拿捏不住,“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
父亲碎裂哀伤的遗容,王导刻薄鄙夷的嘴脸,现场群演的窃笑……
无数冰冷的丶尖锐的丶沉重的碎片,在他被挤压到极限的意识里疯狂搅动丶碰撞,发出尖锐的嘶鸣,想要将他逼入绝境。
察觉自己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苏觉浅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不行!不能倒下!
新的刺痛拉回了苏觉浅即将涣散的意识,也免于他昏迷摔倒再添新伤。
苏觉浅挪到破旧的塑料衣柜前,从其中一件衣服的内侧袋里掏出了那个玻璃瓶。
王导总在片场各种折磨他,这瓶子带在身上实在不安全,可能一不留神就摔碎了。
所以他就放到了某件厚外套的夹层里。
玻璃瓶和昨日相比没什麽变化,里头的粉末依然呈现出一种死寂的丶毫无生气的灰白。
苏觉浅紧紧攥着这个小瓶子。
冰冷的玻璃瓶壁紧贴着他同样冰冷的掌心。
那细腻的粉末在瓶内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微微晃动。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衣柜边上,那个角落里有一块模糊的布满水渍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
一张年轻却病态苍白的脸,唯有那双眼睛,依然亮如星辰。
因为里头重新燃烧的冰冷火焰。
“光明磊落?”一声极轻的丶带着血沫气息的嗤笑,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挤了出来,“父亲,你就是因为太光明磊落了,才会被人害死。”
“为了给你报仇,我不得不违背你曾经的教诲了。”
“以後到了地下,我再向你认错。”
“到时候你要打要罚,我都没有怨言!”
镜子里的苏觉浅,平直的唇角终于勾起一个弧度,漂亮的脸上是冰冷决绝的恨意。
“宋砚珩……”
“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是我父亲那样任你随意欺凌的人。”
“我是从地狱爬回来,向你索命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