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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砚珩几步就追上了步履踉跄的苏觉浅,在通往民宿後院的僻静小路上,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苏觉浅!”
苏觉浅被迫停下,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他现在没力气和宋砚珩争辩,于是尽量维持着平缓的语气道:“宋总,你又有什麽事?”
宋砚珩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小脸,眉心紧蹙,那双极美的杏眼里只有防备和厌弃,一股强烈的冲动突破了理智,他一手握住苏觉浅的後脖颈,猛地俯下身,带着浓烈酒气的呼吸逼近苏觉浅。
然而,就在双唇即将触碰的瞬间,苏觉浅眼中骤然划过的一缕惊慌,唤回了宋砚珩脱缰几秒的理智。
脑海中又回放了月亮酒店那晚,苏觉浅是同样惊惶恐惧的眼睛。
那次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这次他难道要败给区区米酒吗?
宋砚珩猛地直起身,往後退了一步,冰冷的警告道:“苏觉浅,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新生》的导演权还没到你手里。”
“别惹我不高兴……”
苏觉浅眼前阵阵发黑。
他身体晃了晃,彻底失去了平衡,软软地就要向後倒去。
宋砚珩立刻伸手,稳稳的将失去意识的人捞进怀里,他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赶回民宿。
这一刻他才明白,苏觉浅不是故意甩脸子给他看,恐怕是因为劳累过度,身体撑不住了。
苏觉浅的头无力地靠在他颈侧,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带着一丝脆弱的气息。
踢开房门,宋砚珩将人小心地放在床上,脱掉鞋子,刚想去找医护来看看,苏觉浅就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半阖着眼睛,眼神都还没聚焦,喃喃道:“脏,要洗澡。”
宋砚珩的动作顿住。
洁癖……
宋砚珩联想到那个破败肮脏的出租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
苏觉浅那麽爱干净,却在那样的环境里待了足足三年,他是怎麽熬过来的?
所有的气闷丶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无踪,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窒闷。
于是宋砚珩沉默地俯身,将人面对面熊抱起来,苏觉浅突然腾空,双腿本能的夹住了他的腰,宋砚珩稳稳托住他後,走进了浴室。
将苏觉浅小心地放在浴缸边沿坐好,温热的水流注入浴缸,氤氲起白色的雾气。
回头的时候,苏觉浅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宋砚珩看到了他的眼神已经从迷茫变成了警觉,身体下意识地向後缩,像只受惊的刺猬竖起了所有的刺。
一定是误会了他又想做什麽,毕竟他有月亮酒店的前科。
于是宋砚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点:“你刚才晕了,我就是抱你进来洗澡。”他指了指浴室门口,“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喊我。”
说完就转身走出了浴室,并轻轻带上了门。
苏觉浅靠在冰凉的瓷砖上,看着紧闭的门,眉头紧锁,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困惑。
自从来到这里,宋砚珩就变的不太对劲,他吃错什麽药了?
不过身体的极度疲惫和胃部持续的不适让他无法深入思考。
他挣扎着脱掉衣服,跑过去反锁好门,泡进浴缸里让温热的水流短暂缓解下满身的疲惫。
快速洗好後,苏觉浅换上干净的睡衣,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
果然,宋砚珩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
苏觉浅心头一紧,直接无视他,快步回房,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充满戒备的眼睛,死死盯着跟进来的宋砚珩。
只见宋砚珩伸手将他刚才匆忙裹被子时掀开的一角仔细掖好,确保没有漏风,平静的道了句:“早点睡,明天醒了还有不舒服,赶紧找医护。”
房门关闭的声音清晰传来,苏觉浅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要将他淹没。
宋砚珩今晚的反常举动像一团解不开的迷雾,但此刻,他实在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意识迅速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