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绯闻男友
扶着何应悟额头的手掌顺着他的鼻梁向下滑,在用指侧小心翼翼的揩净残留在他眼下的水渍後,身後的人这才落下手臂,按下嵌在墙上的冲水键。
何应悟下意识想推开禁锢住自己的手臂,可他一动,身後的人反而搂得更紧了一些。
两人贴得太近,鼻子灵得可怕的何应悟,甚至能从并不太好闻的空气里隐隐捕捉到几缕来自令他魂牵梦萦的熟悉味道。
紧张丶脱力丶懊恼丶恍惚,错综复杂的情感直白地敲了何应悟一闷棍。
他闭上眼睛,缓了几秒,擡手摸了摸被砰砰狂跳的心脏顶得发闷的胸口,分不清楚这只器官究竟是因为久别重逢而喜悦,还是因为相见生厌而愤懑。
“能站起来吗?我送你去医——”
“不用!”
刚歇斯底里地吐过一轮的何应悟声音沙哑,声音沙哑,还带着些微破音。他急切地打断了对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抗拒。
“我好多了,多谢关心。”何应悟稳住心神,收回停留在眼前那只熟悉的银色表盘上的视线,没有回头,只是清了清嗓子,生疏地加了一句客套的称谓,“谈老师。”
空气沉默得有些压抑。
顾不得观察谈嘉山的表情,垂着眼睛的何应悟连头也没擡,用了些力气推开了对方紧绷着的手臂,脚步虚浮地逃出了厕所隔间。
谈嘉山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好久才缓步走出隔间,站定在何应悟的身旁。
何应悟嘴里满是刚才反上来的胃酸味,他尽量忽略来自身侧谈嘉山的存在感,故作淡定地从台面上摸了条漱口水倒进嘴里。
上飞机前何应悟就把自己灌了个烂醉,宿醉的劲儿还没过去呢,今儿一到羊城又猛灌十多杯混酒。
连续两顿直喝得何应悟脑子里的零件锈了一半,以至于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没逻辑地往外冒个不停。
回国前,何应悟想象过无数种与谈嘉山重逢时的场面:可能是因为工作不得不産生交集,两人的目光隔着人群远远交错,又生疏地迅速移开;也有可能在某个陌生的城市擦肩而过,在无知无觉中结束这辈子的最後一次交集。
但他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狼狈的场面与谈嘉山再见,并且还当着这人的面吐得像只满世界喷墨的乌贼。
他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泼,恨不得把自己淹死在手心里,却又忍不住用馀光瞥向身旁。
这人洗手的习惯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从手心到手背丶从指缝到关节,寸寸反复搓洗,好像要把每一寸皮肤都搓冲得干干净净,才算洗得透彻。
何应悟不禁回忆起刚才自己吐得天昏地暗时,谈嘉山毫不嫌弃地掰开他的下巴疏通呼吸道的模样。那人当时面色冷静,动作利落,竟看不出半点勉强。
他还以为谈嘉山这洁癖的毛病有所好转呢,但看着这副恨不得搓下一层皮的架势,何应悟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再往上看,何应悟意外发现素来最讲究仪表的谈嘉山,今日穿得竟有些潦草。
挽起的衬衫袖口没有袖扣,下摆也没有用衬衫夹固定,只是随意地塞进西裤里。虽说依旧挑不出错,但这随意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连下楼晨跑都要精心打理外表的谈嘉山,简直判若两人。
看得出谈嘉山在羊城的日子确实过得舒适又熨帖,不然就以他的臭屁程度,怎麽会松弛得连形象都懒得管理了。
……是不是他男朋友弄乱的?
但是又如何?
和我有什麽关系?
莫名不爽的何应悟收回馀光,翻了个白眼,抛下谈嘉山推门离开。
。
“谈老师,你来得也太快了吧!”坐在门口的员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有些惊讶。
“正好在附近。”谈嘉山言简意赅,他的目光扫过旁人腾出的空位,却没有立刻坐下,反而转向何应悟身边的员工,礼貌地询问:“我想坐这边,可以换个位置吗?”
“方便方便,谈老师,您坐我这里……”
何应悟没回头,假装没听见身旁的对话,自顾自地继续与同事们玩着未结束的卡牌游戏。
他清晰地感受到身旁椅子的回弹与下陷。下一秒,谈嘉山的小腿便与他的贴上了。隔着两层布料,明显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存在感强到险些令何应悟拿不稳手里的牌。
抢不到麦克风的尼尔推着高脚椅坐过来,完全没察觉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氛围,嗓门亮得像唢呐:“咦,谈老师,你怎麽没把爱人一起带过来?”
闻言,谈嘉山目光淡淡扫过何应悟,语气平静:“他面子薄。”
何应悟的动作微微一僵,将胜率不小的牌面正面朝下丢进牌堆里,声音不大不小:“输了,我喝。”
抓起手边的杯子一饮而尽後,何应悟这才发觉入口的味道和温度都不对。
像是……茶水。他猛地擡眼,猝不及防地撞进谈嘉山直勾勾的视线里。
“小何弟弟,你拿错了,那只是谈老师的杯子。”同事乐呵呵地提醒。
谈嘉山正单手虚虚拢在同款的玻璃杯上,手指抵在还带着酒渍的杯口意味不明的摩挲。
何应悟皱起眉头,想再去摸酒瓶。可指尖还没挨到瓶身,谈嘉山的手背却“不经意”横扫了过来。桌上的最後一瓶酒顿时啪地摔碎在地面,引得满室热闹归于寂静,连背对这边倾情演唱的麦霸也停了嘴,握着麦克风转头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