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她发现,老师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掺杂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令她心生不安,毛骨悚然。
“春晓,你留下来,我有几个问题要再给你讲一下。”
“老师,我家里还有点事,没办法,得先走了。”
她快步拾起书包,几乎落荒而逃。
等公交车进站,一头钻进车厢,才仿佛寻到避难所,心一瞬间安定下来。
该不该向父母坦白呢。
什麽样的理由最合适。
老师并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爸妈会不会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补习班是托关系进去的,本就欠着人情,说不上就不上了,人情怎麽还。
春晓打起腹稿,下定决心,待会儿回去,无论如何,都要跟妈妈商量一下。
她想换一个补习班。
钥匙拧开锁芯,春晓推开门,听到卧室传来剧烈的争执声,呆立在玄关,一动也不敢动。
爸妈吵架了。
周遭的氛围瞬间变得异常紧绷,像是一颗膨胀到极限的气球,稍不注意,就会爆炸开来。
春晓走近。
见妈妈正在房间整理行李,着急忙慌的样子,把衣物一点一点往箱子塞。
她越心急,动作越乱,摁锁扣的时候,还差点夹到手指。
爸爸不仅没有帮忙,且在一旁数落:“不是什麽大事嘛,进了医院有医生照看就好了啊,你回去能帮上什麽忙,你弟你妹都在,他们一大家子那麽多人,还要你去去干嘛。你走了,春晓怎麽办,我又要上班,家里这麽多事,哪能忙得过来啊。”
妈妈有自己的坚持:“总要回去看一下的。”
“好,我拦不住你。去几天?我干脆睡办公室好了。”
“三五天,半个月,看恢复情况,医院也说不准。”
“哎呀,你就是,娘家比我都重要。”
“我也不想的,出了事我能有什麽办法。”
爸爸双手环胸,语气比十六度的空调冷气还要冰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整天往娘家跑,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妈妈捂住脸,强忍着眼泪,努力平复好心情,收拾完行李还不忘去厨房做饭。
春晓记忆中父母是很少吵架的,妈妈脾气好,轻易不与人动怒,即使偶尔发生口角之争,也是她先一步示弱,主动与丈夫和解。
街坊邻居都夸她贤惠,是个顾家的好太太。
爸爸却总嫌她呆木丶无趣,做事死板,缺乏幽默。
她是个家庭主妇,除了必要的物质劳动,还要承担丈夫长久以来无处发泄的情绪暴力。
被斥责,被挑刺,被打压,被羞辱,被控制,被孤立。
丈夫长期贬低她的家务价值,用经济控制她的财务与社交,最後使她变得无处倾诉。
春晓心疼她,虽有满腹委屈,到底还是把话咽进肚子里。
一顿饭吃得不是滋味。
饭後春晓主动揽活儿,洗碗的时候小心问起今日之事。
“是外婆生病了吗?”
妈妈愣了愣,嗓音有些发紧:“外婆起夜没舍得开灯,在厕所摔了一跤,舅舅打电话过来,问我要不要回去看看。虽然已经住进医院了,我还是不怎麽放心。”
她纠结来纠结去,家里事情这麽多,丈夫上班,孩子又还小,实在脱不开身。
“妈妈,你回趟老家吧,好久没回去了,外婆应该也想你了。”春晓替她做下决定。
“你爸这边……”她还是放不下心。
春晓问:“你是在担心他的吃饭问题吗?”
妈妈长长叹了口气:“你爸煮不好饭,家务也不会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