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啊,12年前,你父亲的葬礼,我把小喜送过来的。”
“那你他妈早干嘛去了?为什麽非要现在回来?这麽多年你有出现过一次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但我现在,我可以为小喜提供一个更好的环境,我也有能力报答你们,我是做足了保证才来的。”
“我们在一起活得也很好。”
“可我是她的亲生母亲啊,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把她送出去,这麽多年,我没有一天不想她,她是我的女儿啊。”
江为知就像当年的母亲一样,推搡着跪在身前的少女一只是那少女如今真的到了成为母亲的年纪。
她不想成为母亲那样的人,一直如此。可当时的记忆那样清晰,似乎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让她说出每一句母亲说的话,模仿她的每一个动作,成为和母亲如出一辙的版本。
当时是祈求把这个孩子留下,现在却要将其夺走。
为什麽大人们总是要这样擅作主张?恨的时候不教她去爱,爱了又要分开,全部的命运都只在她们的一念之间,从来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我永远不会让你把小喜带走。”
她俯视着躺在地上的朱欣桥,就像在和自己赌气。上一次她这样坚定地发誓,还是在母亲死後,她对着镜子告诉自己,哪怕是死也要养活她和妹妹两个人。
一辆轿车打着闪光朝她们行驶过来,把她们的身影照得五彩斑斓。她没有力气移动,还是王曼曦拉着她躲到一边。
轿车在朱欣桥身边停下,即使不认识车标,也能看出其价格不菲,不像是会出现在这个小区的样子。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下来,把朱欣桥搀扶回副驾驶。後座上坐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不停地喊着妈妈丶妈妈。朱欣桥还在不死心地央求着,拖都拖不走。
男人和她说了一些很体面的话,可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意识模糊成一片空白,隐隐约约看到那辆轿车开走了,留下一串尘烟。
“小知?”
在王曼曦的探问中,她再也坚持不下去,晕倒在她怀里。
她做了很多个恐怖的梦,串联在一起,全是些不成形的残影。喧嚷的赌场里遍布浓烟,闻起来是檀香的味道。里面放着悲戚的哀乐,大家都笑成一片。
母亲就坐在那里,没有五官,但她知道那就是母亲,朝着那里跑过去,跑近了却进入葬礼现场。掀开桌上的白布,躺在里面的是她自己,身体上爬满了死蜜蜂。
江为喜和一群小孩围过来切割,她们笑着笑着,被切割的变成了江为喜。她想要阻止,可手变成了两把钳子,江为喜碎成一团血肉。
她抱着这团血肉回家,在雪地上流了一路的血。该怎麽和母亲说呢?这样想着却找不到了回家的路,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不认识的地方。这里是世界的尽头,地平说,在那里躺着一个红棉袄,怀里的江为喜不见了。她回过头,来时的路全部消失,她就站在这个点,四周都没有方向,可连这个点也开始下沉……
她醒了。
醒来後现自己正躺在王曼曦的大腿上,额头和眼睛都是湿的。王曼曦拿着纸帮她擦拭,见她睁开了眼睛,悬到现在的心终于松懈下来,也差点流下眼泪。
自己这样有多久了?一定让她担心了吧。
她摇晃着想要坐起来,王曼曦把她按了回去,双手捧起她的脸,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我好担心你。”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
她环住王曼曦的脖颈,轻轻亲吻她的脸,王曼曦抱以同样温柔的吻,就像两只受伤的野兽互相舔舐彼此的伤口。她看到自己腿上那处擦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今天不要走好不好?”
她说这句话其实是肯定的含义,她知道王曼曦一定会同意,可王曼曦犹豫了一下才点头答应。她知道自己没理由连这都计较,但心中还是不安起来,讨要一个更绵长的拥抱。
“我好害怕。”
“不要怕,我在这里陪着你。我一直都在。”
她需要的就是这样一句保证。她摸着王曼曦套在食指上的戒指,心中总算有了安慰,起码现阶段王曼曦不会离开她,这是她唯一可以确信的事。
王曼曦坐直了身子,一只手还停留在她脸上,另一只手揉着她的头发,若有所思地问:“小喜她,不是你亲生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