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一分钟。
502室的客厅里,王哥怔怔跪在沙发上,手中犹攥着那张被贞子递到他面前的、带着血迹和浓浓嘲讽的古怪纸条。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的怪谈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突然就从主导一切的幕后黑手变成了一脸茫然的猎物;但他隐隐有种预感——
即使今天自己真能顺利从这个地方逃出去,等待自己的,或许也不会是什么令人满意的结局。
“时间已到,目前怪谈内所有存活的玩家,确认通关!”眼看着时间终于走到最后一秒,白桅迫不及待立刻开口,发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字正腔圆。
她边说还边飞快拨弄着旁边的经纬线,试图把画面的玩家全都直接送出去。谁想根本弄不成,直接退而求此次——
“请所有玩家立刻前往所在房间的玄关处。推门离开后,即视为通关。”
“重复一遍,请所有玩家立刻前往所在房间的玄关处。推门离开后,即视为通关——”
说到最后一个字,自己的语气里都不由带上了几分如释重负;谁想此时,变故陡生。
眼看几名腿脚快的玩家已经冲到了玄关处,原本覆在大门上的薄薄血肉忽然开始鼓动,下一瞬,只听几声嘶啦声响,门板上竟是凭空长出数只巴掌大的眼球,直直朝着奔至门前的玩家望来!
灰信风不知道这些眼球是怎么回事,然而从画面里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被眼球注视着的玩家几乎是立刻就受到了影响,整个人僵在原地再不动弹;
糟糕的是,追在他们身后的怪物却分明是不受影响的,一个个的,转眼便又扑到了玩家跟前!
“要死!”灰信风心里咯噔一下,下一秒,却只觉大脑皮层上方有什么东西风一般掠了过去。
下意识转头,却见一个白色的杆子,赫然又插在了那些黑色根须的聚集之处。
看着没什么光泽、几乎是半透明的、长度也比先前那根要短很多。但确实是插在那里没错。
灰信风愕然,立刻又转向了白桅:“你不是说你没有精力再——”
话未说完,蓦地住口。
他这才发现,白桅的脖子上面已经空了。
腔体上空荡荡的,脑袋已然不知所踪。
灰信风:……
所以刚刚飞出去的,那个居然是脑袋吗!
“确实没啥精力了。不过有现成肢体的话,还是可以应下急的。”或许是现在没有嘴巴说话了,他听见两人相交的意识里传来白桅感叹的声音:
“果然啊,人类说的没错。杀气就像海绵里的水,已经愿挤,总还是有的。”
灰信风:不,没人说过,谢谢。
不过这根杆子显然也撑不了太久,白桅很快就将注意力又转回了面前的屏幕上。因为急着确认情况,她甚至没空好好把自己的脑袋再长回来,只胡乱用肌肉和骨头搭了搭,确认有个发声装置和一个能放眼睛的洞洞就可以了。
“好烦啊,这些新长出的眼睛。”她小声抱怨着,手指再次在经纬线上翻飞起来,眉头不觉再次拧起,“麻烦了,居然还关不掉……”
“你能直接对玩家下言灵吗?”灰信风急急开口,“让他们闭上眼睛,不要去关注门上的那些视线——”
“不行哦。”白桅道,“闭着眼睛只能看不见它,又不能让它看不见人。”
灰信风:“那再找一次贞子快送……”
“来不及的。”白桅眼神一动,有了主意,“但没关系,我想到平替方案了。”
灰信风:“?”
白桅却没再作答,只用力拨了两下手边的经纬线——
恰在此时,一枚位于客厅的监控珍珠,因为玩家的碰撞而不小心往后滚了一段距离。待再次调整好位置时,镜头正正好是对着客厅大门的。
于是,在灰信风瞠目的注视中,他看到了。
那些凭空出现的、生长在门上的硕大眼珠,突然开始颤动。
一边颤动,一边一点点地向上翻动、翻动……直至将瞳仁完全翻进了眼睑里面,冲着面前的玩家们,露出完整的眼白。
按说到这儿已经够了。灰信风注意到有些玩家都已经恢复行动能力了——可白桅并没有就此停手。
她仍在拨弄着经纬线。于是那些眼珠也就继续地向内翻动着。直至眼球的后面传来什么东西破裂的声响,直至它们当着那些玩家的面,彻彻底底地翻转过去,露出本该藏在眼球后面的粉红组织。
灰信风:……
还是那句话,因为缺少收音设备,所以电脑的监控画面一直都是安静的,没有丝毫声音的。
即使如此,在看到画面里眼球完全翻转的那一刻,他依然成功脑补出了玩家们的尖叫——
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因为白桅一开始给的纸条上写了一句“别晕”,现在多半已经有玩家功亏一篑,两眼一翻倒下来了……
“看,搞定了吧。”偏在此时,他旁边还传来了白桅略显得意的声音,“我就说有办法的。”
“……”本就沉默的灰信风闻言愈发哽住,顿了几息才道:“我以为你会选择直接让这些眼球爆掉。”
“不行的,那多吓人啊。”白桅立刻道,“虽然这里不是我们的怪谈,涨的也不是我们的骨子,但照顾玩家的身心健康,这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反正据她所知,人类本来就是很爱翻白眼的。翻白眼是翻,翻眼珠也是翻,区别只在于翻转的程度而已……四舍五入,这就是正常的生理动作,有什么不习惯的,对吧?
“……”灰信风没有说话,只默默看了眼旁边堆满惊惧瓶的螺旋架子。想想还是决定不要告诉白桅,就因为她这一通操作,下方的惊惧瓶明显已经又多了整整一排。
另一边,白桅望着那些僵在门口、甚至跌倒在地的玩家,犹在不解地偏头,奇怪他们为什么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考虑到时间已经所剩无多,她不得不再次对着麦克风一本正经地地开口,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催促玩家们离开。
在她接二连三的催促声中,那些或已吓僵或摇摇欲昏的玩家也终于再度清醒,接二连三地朝着门把伸出手去。
一个、两个、三个……墙壁的另一侧,白色的杆子几乎已经透明,黑色根须的蠕动愈发激烈,白桅略显烦躁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