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五个……有的画面中,有些怪物甚至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摇摇晃晃地再次朝着门口的玩家扑去。
原本还僵在门口挣扎的王哥只回头看了一眼,当场便被吓得脸色惨白,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摁下门把,开门跑得头也不回。
他是倒数第二个离开的。最后一个是鞋子,他背上还背着那个“半老玩家”的尸体,似乎是在迟疑该不该将他给带出去。白桅对此其实也有点纠结,然而看着鞋子身后越靠越近的鬼影,想想还是发出了让他离开的指令——
终于,随着砰的一声,鞋子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画面中。
至此,这次怪谈所有存活的玩家,成功全员脱出。
白桅如释重负地闭眼,终于有机会将自己的脑袋调整回正常人类的模样;只是她对于人脑的理解似乎莫名又出了什么岔子,本该是大脑的地方没有大脑,而是塞了一块软乎乎的海绵。
灰信风也懒得再去思考为什么明明有自己这样一个完美模板在侧,白桅却还是能义无反顾给自己捏一个错误脑花这种高深莫测的问题;他只在意识里重重吐出口气,又用触须小心摸了摸白桅一直架着逻辑经纬线的肩膀——因为外力的作用,那些丝线扭曲的势头到现在都没卸下,白桅的肩膀上赫然已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勒痕。
他本想再拿一些骨子给白桅敷伤口,转过视线的刹那,动作却兀地凝住。
他这才发现,电脑的显示画面里,那些重获行动能力的怪物已然全部追到了门外,却又全部停滞在那里,直直盯着着大开的大门,像是一群停止思考的野兽。
片刻后,却见它们又齐齐转身,不约而同地将脑袋搁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望着镜头所在的方向。
一个一个,眼神都那么空洞,离得又那么近。
就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
对于这种再直白不过的挑衅,白桅却只轻嗤了一声。
跟着就见她身体微微一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从交错的逻辑经纬线下脱了出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漫不经心地往前,任凭身后失去阻力的经纬线轰然变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她只继续往前,直至停在那个放着电脑的办公桌前。
灰信风还以为她是为了看清屏幕,或是关掉电脑,然而都不是。
她只是用手拨了拨放在桌角的、被快送员工们送过来却没能派上用场的多余鲜切花,最终成功从里面挑出了仅有的一支白玫瑰。
紧跟着,又见她打了个响指。原本因为碍事而被挪到上方的血色云团骤然崩解,鲜红的血水如雨般落下,洒了她一头一脸、满手都是,也顺带把她手里那支白玫瑰,给浇成了鲜血淋漓的红。
“看。你喜欢的红玫瑰,送给你。”
她转头看向灰信风,脸上是惯常的、甜美的笑容。
直至灰信风微颤着接过了那朵花,方又笑吟吟地说出下半句。
她说,走吧,灰信风。
陪我去挤干海绵里的水吧。
第88章第八十八章有的人,她不仅降雨,还……
灰信风其实一开始都没跟上白桅的话。
他注意力全在那朵花上。那朵血染的玫瑰。怔怔地用触须捧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白桅方才似乎好像是说了一句狠话。
——她说“杀气是海绵里的水”,又说要去“挤干海绵里的水”,接下去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让灰信风微微有点紧张,毕竟在以前同行的那段时间里,他其实不乏被杀上头的白桅顺带放倒的糟糕经历;出于某种经验堆出的谨慎,他甚至第一时间就把那朵玫瑰转移到了本体的触须里,方便等等被波及的时候直接用本体护着——
白桅却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
“放心啦,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不会影响到你的。”她相当有底气地说着,抬头往上看了眼。
跟着轻轻斜后退了一步。
又一步。
一边退,一边不时又抬头看看天花板,像是正在估算着什么;过程中顺便把旁边的墙给敲了,似乎是嫌它有些碍事。
灰信风一头雾水,本能地要跟着她一起行动,却被白桅要求继续维持给电脑供能的状态。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先与白桅的影子分开;再看白桅,不过一会儿工夫,已然退到了十几步外。
距离灰信风有点远,眼睛却还是紧盯着他这边的。跟着就见她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旋即就那样大喇喇在布满血管的地面上直接坐了下来,肩颈很放松地微微塌下。
灰信风不解。灰信风困惑,而就在他准备再次出声时,颞叶突然捕捉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
咔咔的声响。
像是骨骼在转动,又像是某种植物在生长。他茫然抬头寻找了片刻,这才终于锁定声音的来源。
是白桅,准确来说,是白桅的后颈。
在她的脑后,一根雪白的柱状物正以惊人的速度,如同竹子一般笔直向上生长着,那种清脆的咔咔的声响,正是由此而来。
……不,不对。
灰信风怔了下,突然反应过来。
什么白色柱状物,那分明是骨头。
是白桅这具人形的脊骨,就这么被她自己弄断,又洋洋得意地从身体里拨拉出来,任凭它不断向上向上——不过几息,赫然已经顶到了天花板上!
白桅显然是仔细算过位置的。尽管天花板上同样血管密布,那根生长的脊骨却没有戳中它们中的任何一根,而是精准地从它们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紧跟着又是一声破裂声响,天花板上簌簌掉下石块,那根看着再脆弱不过的脊骨,竟是直接从天花板里穿过去了!
之后短短几秒里,同样的轰然碎裂声更是接二连三传来,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远;直至响了大约六次才终于止歇——
灰信风有理由怀疑,白桅绝对是直接一杆子捅到十楼那边了。
跟着就见她深深吸了口气,又浅浅说了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