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
◎自他前,风平浪静,自他後,永不安歇◎
说是明日,其实并不是明日,做了半月的心理建设,赵亭峥才敢抓着楚睢去探二老的口风。
楚睢轻声道:“殿下,是不是太急了些?”
赵亭峥连忙摇摇头,不急,一点儿也不急,若不趁着这一阵楚睢心疼她心疼得脑子不清醒赶快把人拿下,将来楚睢又回转过来,又闷声不吭地想多了,这事儿八成悬。
死这一趟真值,赵亭峥登堂入室时竟然想,楚睢待她虽还有些倦倦的,但总不是前些时候了,那副礼数周全却拒人于万里之外的样子真是叫她心碎不堪。
白璧难全,再巧的工匠,都难以将打碎成两半的璧人严丝合缝地拼起来。
于他,于她,皆是如此。
能像今日一般,已是二人吞了苦果,偏要勉强了。
她挺知足,回不去就回不去,总归以後日子还长,一辈子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包括那条隐在白璧下隐隐发烫的裂纹。
赵亭峥站在院子外面,蹲着捣鼓石缝里胡乱钻出来的野草,心浮气躁,这边扒拉几下,那边巴拉几下,两只耳朵紧紧地注意着殿门,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的动静。
良久,门开了。
楚睢从门中走出来,赵亭峥豁地站起来,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你娘怎麽说?”
闻言,楚睢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他道:“只是说属实是太急了。”
赵亭峥要下聘求亲,然後于北帝登基之时连着君後大典一起办了,他刚把这话斟酌着往外透了一丝口风,楚文絮与刘念便齐齐有些变脸。
这倒是他意料之中。
楚文絮沉吟片刻,问道:“按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作母亲的也不该太过挂怀,只是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北狄王又更非寻常帝王。我与你父亲一生只你一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此生,你心性至刚至纯,这天家龙潭虎xue,如何敢趟这浑水。”
她明面上是赵平秋的文臣,实则更是赵平秋的狼犬,宫禁之中万般不见光的事情,没人比楚文絮更加明白。
楚睢垂着眼睛,刘念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手上不住掐算,半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劫数未尽,不得圆满。
思及此处,刘念也劝道:“怎麽冷不丁的这麽着急?一辈子长久,也得稳当些时候再行决策,为父知晓,陛下从北狄九死一生回来,你俩一时难分难舍,但人的归处是一生大事,绝不可因着一时冲动就定下。”
楚睢不自觉地捏了捏手里的茶杯,片刻,俯身行礼道:“孩儿知道了。”
待他走出殿门,楚文絮才无奈哼道:“越大越不稳重。”
外头的赵亭峥听他一一复述完,只是有些失望地笑笑,果不其然,即便楚睢冲动,他的爹娘也不会冲动,随即拉着他手道:“去吃饭吧,我见你早上就没用多少,胃口怎麽那麽差。”
北帝君临天下,当然可以权势压人,但在楚睢的事情上,她却怀着些莫名的谨慎与固执。
曾把楚睢折腾成那番模样,赵亭峥也自觉有些难往二老眼前晃。
楚文絮从前乃太学祭酒,如今是回不去南面了,不如给她在北面也弄个国子监,叫她忙着去,满脑子都是死不开窍的学生,就不来耽误她的事了,赵亭峥暗自琢磨。
“……”没那麽简单,楚睢轻轻摇了摇头,忽然,赵亭峥想起什麽道:“新到的江南厨子,会做你们江南的糕点,去尝尝?”
今晨楚睢只略喝了些粥,再就是把她剩的半只甜豆包接过去吃了,其馀的什麽也没吃。
赵亭峥有些忧心忡忡,生怕楚睢身子没好全。
少女穿着玄黑的描金龙袍,被蹲得皱皱巴巴,楚睢顺手为她抚平,轻轻握住赵亭峥的手,随她一起走出了院子,才道:“过段时间,臣要给殿下说一件事。”
楚睢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握着有点儿暖和,赵亭峥乖乖地叫楚睢握着。
秋叶沙沙,踩着犹如金黄的软毯,微凉的秋意中,一高一矮两道影子穿行在树影之中,亲密无间,犹如壁人。
“行啊,我也要和你说一件事,”赵亭峥道,“和吴允她们商议过了,长宁做北狄的陪都可以,做一国之都实在是不够,我们还是打算去洛京定都。”
楚睢微怔:“……殿下是说?”
“我们要回家了,”她微笑,“也去见见我的娘亲吧。”
将大宁打退後,百废待兴,北朝井井有条,恢复了应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