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两三秒,拉开小包拿出手机,大概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麽。
果不其然,熟悉的娃娃挂件映入她眼帘。
它回到她手机上了,还是她走时的样子,没一丝变化。
费郁林拿着她手机把玩挂件,不知在想什麽。
李桑枝感受到他身上内敛的冷寂,她扭头看车窗外,玻璃上的她和他都有些虚幻。
他们明明在车里,两人之间却似乎好遥远。
但又是转身就能相拥的距离。
车里响起小动物受委屈的呜咽,听着可怜无害,让人怜爱。
费郁林捏着女人後颈,让她转过来:“怎麽了?”
李桑枝看他一眼,垂下有点湿的睫毛:“你不理我。”
“抱歉,我在想事情。”费郁林把她的手机放回她小包,他拿出一条项链,撩开她发丝,将项链戴上她脖子,“不要再随便乱放。”
李桑枝摸项链上的捧花,嘴角小幅度地颤动,看着是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的样子。
费郁林拈她後颈,将那块雪白拈得泛红:“送你的车都还在,你可以开,也可以放车库。”
李桑枝眼角滑出水痕,泪珠一颗颗地掉落:“老公……”
费郁林拍她背,听她哭着讲,“我好爱你的。”
他隐约是笑了声:“嗯。”
“我真的好爱你,我可以发誓,要是我撒谎,就让我……”
李桑枝的誓言被费郁林吻走,他不听她毒誓,给她吃苦涩的烟草味,带着血腥残虐的狠厉,无可奈何的妥协,无计可施的任命,随後是绵长的温存。
痛恨,深爱,矛盾,撕裂,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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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堵车,李桑枝吃着巧克力,旁边是费郁林处理公务的敲键盘声。
2010年的市中心比2008年还要繁华,她在新村住着,没往这边来过。
夜色下的塔楼,跟随音乐律动的喷泉让李桑枝恍如隔世,刚来京市的时候她好小,乡下女孩进城,身上只能掏出一百多块钱,还担心遇到扒手,想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就把那笔钱分成三份,放在了三个地方。
当年谭丽娜在湖边拍的那张合影,她们一人一张,谭丽娜被她剪下来丢进垃圾桶,她自己那部分留了下来。
照片里的她穿着妈妈的碎花裙,梳两条麻花辫,青涩怯弱地对着镜头,值得纪念。
“有没有回澜庭府看一看?”
李桑枝突然听见费郁林的问声,剥着巧克力往嘴里送的动作轻滞,那肯定是没有,她回去看什麽,哪有那闲心。她维持咬巧克力的姿势,如惊慌无辜的小鹿:“我……我……”
“嗯,你没去看过。”费郁林的目光落在电脑上,“你以为那处房産被拍卖,易主。”
李桑枝呼吸湿乱。
费郁林偏头看她:“确实被拍卖了。”
女人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睛睁大,眼眶涌出无措的水光。
“舍不得那里?”费郁林云淡风轻,“那我再买回来。”
李桑枝却是摇了摇头:“房子无所谓的,只要是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费郁林的眸光停留在她嘴唇,那两片肉软嫩香甜,张口就是纯粹的蜜糖,多真挚。
他看回电脑,继续敲键盘:“没有拍卖,还是原来样子。”
李桑枝呆愣好久,静静地把巧克力放下来,抠着包装纸:“你为什麽要骗我说拍卖了啊?”
费郁林淡淡反问:“不是无所谓?”
“我有所谓的,那里有好多美好的回忆。”李桑枝痛苦地说,“我舍不得,我一想到我们的家住进来别的人,我心里就难受,老公,我气都喘不好,要死掉了一样。”
费郁林看她的眼睛:“所以你也骗我不是吗?”
李桑枝结结巴巴:“我,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费郁林嗓音平缓,听不出一丝追究责怪,却叫人从头到脚打冷颤,他讲:“谎言就是谎言,本质上没有善恶之分。”
李桑枝脸一白,心下不耐烦,她突然就不想再跟费郁林走下去了。
是,她钓他不容易,花了特别多时间和心思,称得上是步步为营,该她享受成果。
可她当初没信守承诺是他心头一根刺,他自己被扎了,还想扎她。
如今的费郁林大概是经历过事业爱情双低谷,他强大的外表下是脆弱焦虑,在面对她的事上格外矫情,心性不稳定,神经质。
反正已经睡了,滋味也体验过了……
如果她再一次偷偷离开,他会是什麽反应?
费郁林忽然把电脑合上放一边,侧身握住她手腕:“在想什麽?”
李桑枝有种被他看穿一切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