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瑟回府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妆奁和衣柜,就知道崇陶这麽做的缘故。她想了想,道:
“我回府时,太後娘娘给的赏赐,都交给母亲了吧?”
崇陶扯了扯唇角,道:
“哪里需要交?东西刚进府里,就直接被吴嬷嬷指使小厮搬到恩熙堂那边了,说是侯爷的意思,虽是太後赏的,但也是看在侯府的面上赏姑娘您的,得预备着日後做人情往来,便一应由侯爷做主。”
纪云瑟摆摆手,道:
“罢了,我也不缺这些。”
崇陶忿忿不平:
“若不是姑娘您讨太後娘娘欢心,哪来这麽多赏赐?”
“姑娘您自个儿还没瞧上一眼,就上了二姑娘的身,您没看见,高兴得跟什麽似的!”
纪云瑟一点儿都不在意,她已经过了跟亲妹妹抢东西的年纪,幼年时,她也曾以为自己与妹妹一样,都是父亲的女儿,父亲看她和妹妹会一视同仁,所以,会不自量力地去争丶去抢。
争抢不过时,会哭丶会闹,但得来的却是父亲对她不懂事的训斥。
稍稍长大她就看明白了,亲娘在不在世和是否养在父亲跟前,可谓是天壤之别。
到了如今,她也能理解这种情感,就像祖母,对她肯定比对妹妹亲近些。况她并不是缺人疼的,从前有祖母丶外祖父,如今有乳母丶方叔和远在扬州的姨母,还有真心待她的太後。
父亲和继母不喜她也好,她行事便没有了道德负担,就像如今,她可以毫不心虚地把母亲单独留给她的财産铺子藏起来,冷眼看着纪府的落魄。
二人拾阶而上,步入恩熙堂外的檐廊下,窗棂透出亮光,屋外没有人,纪云瑟正要开口让崇陶去叩门,却听得屋内有说话声,二人停下脚步。
“侯爷,今日周家派人过来了。”
是继母魏氏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哽咽。
纪筌有些不耐烦,道:
“什麽事?”
魏氏道:
“说是她家大郎昨日去问了神仙,不宜早婚,故而她家老夫人说,大郎与惜儿的议亲暂且作罢。”
纪筌带着一丝怒意,道:
“这是何意?出尔反尔!”
魏氏哭诉道:
“还能是为什麽?不就是因为大姑娘回府了麽!”
“如今,满京城都笑话咱们家痴心妄想,周家不就……”
“惜儿知道了,哭得跟什麽一样,一整日都没进一粒米。”
魏氏抽抽嗒嗒,纪筌不耐,吼道:
“好了!别哭了!哭有何用?那陛下就能回心转意?”
“周家当日不就是瞧着太後看重瑟儿,才上赶着来攀咱家这门亲事?这样拜高踩低的亲家,不要也罢!”
“他们不要,惜儿就找不着别家了?”
魏氏止了哭泣,道:
“话是如此,可是……”
“瑟儿尚未有着落,惜儿也不好越过她姐姐去。”
提起长女,纪筌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瑟儿也太不中用了!在宫里那麽些时日,都不能让陛下动心!”
“如今这样被送回来,谁还能瞧得上她?”
魏氏顿了顿,道:
“侯爷,话也不能这麽说。无论如何,瑟儿的样貌在满京城的姑娘里,怎麽都是数一数二的,陛下是天子,见惯了後宫佳丽三千就罢了,其他人哪有这样高的眼光?”
纪筌道:
“既如此,你就上些心,等外面的风头过去一些,带她多出去相看相看,至少得郡王公侯,别让什麽穷小子靠近她!”
“宁做高门妾,也不做那穷人妻!”
“这些时日,你看紧她一些,别让她外出乱走,再惹人笑话!”
崇陶在外听得攥紧了双拳,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转头看向一旁的自家姑娘。
纪云瑟只是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