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肝,挖心,上刑,昔日和气的周叔像个杀人狂魔。
葛欢在家做饭,鸡蛋炒到一半,就听到丈夫和女儿的交谈声,模糊中,丈夫问女儿,“周溪,你哥哥姐姐最近在做什麽”。
周溪沉思几秒,声音不复平时的欢快:“他们学习吧。”
油温高厨房噪声太大,葛欢没听清周有才说什麽,一口气没呼完,周溪那边放声哭了,“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别问我了爸爸”。
灵敏如葛欢,自然知道事情逃不过了,锅铲都没放,就跑出了厨房。
“你凶孩子做什麽?”她管不了别的,丈夫教训自己女儿她是有理由管的。
周有才的双眼猩红,昨夜熬到三点多才睡,他黑眼圈极重,吐出的气似乎带着黑烟:“你问我做什麽,你那天为什麽和丁凯莉还有杨文帆见面,还有前些日子你和我说什麽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什麽意思,你话里什麽意思?”
他话音越发大,大有吃人血肉的狠戾气。
周溪的哭声仍在,委屈得像替人背了两百万债,她越哭越有力气,闷雷般隆隆响。
葛欢怕东窗事发,自过年回家逮到机会就要同周有才吹枕边风,“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和年轻人有代沟,不要老怨年轻人”“你要尊重念念的选择”“文帆是个多好的孩子,如果我不认识杨暨明,他和周溪一起我举双手同意”。
结果呢,苦心苦力,最後没落下半点好处,葛欢心里的气大,扔了围裙就抱周溪下楼,“你他妈的真是个好人,谁都不敢怨,怨我们母女,死一边去”。
厨房有噼里啪啦的声音,浓烟滚滚,鸡蛋糊透了。
葛欢跑到楼下抹了把眼泪,哄着周溪去了贾奶奶家,自己找了个偏僻地,给杨文帆打了电话。杨文帆似乎知道早有这一天,反应很平静,只告诉葛欢,“阿姨,我和念念坐最快的飞机回家,您不用担心”。
她该如何不担心,杨文帆不介意,丁知乐呢,好不容易建立的後母女情搞砸了。
葛欢打完电话就回了家,贾奶奶那儿她撒了谎,她不想周溪看到家里这些事,准备事情结束後再接女儿回来。晚饭没吃她破天荒点了外卖,她在客厅吃,周有才在沙发抽烟。吃完饭她回了房间睡觉,怕因为周有才晚上睡不好,她反锁了房门。
一直挨到第二天黎明。
门外有持续不断的敲门声,葛欢披了外衣开门,原以为是两个小孩,结果是丁凯莉,她睡眼惺忪像是连夜赶来,因为两人谁都没说话,周有才开始破口大骂,“狗崽子你们还知道回来啊,你们真是个人物,把你爹当傻子耍”。
更难听的还没说,丁凯莉直接把包扔到了他脸上,“艹你大爷你爹你爷爷的,大早上骂什麽骂,狗叫都没你叫得欢,滚犊子,再骂一个,老娘弄死你”。
周有才就像一个皮球般泄了气,点起打火机抽烟解乏。
家里没烧水,葛欢赶忙烧水沏茶,丁凯莉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眯眼闭神的工夫又被周有才的烟气熏醒,丁凯莉不忍他,直接夺了他烟并把烟盒扔了。
周有才的气又苏醒,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得发起火来:“你他娘的,犯贱是不是,合着她不是你亲女儿?”
“就是因为是我亲女儿,我才这样做。”丁凯莉撇他一眼,“你真的了解念念,懂她想要什麽吗?”
周有才哑口无言。
杨文帆和丁知乐在一小时後来到家中,两人行李箱没提,直接放楼下,来到门前还喘着粗气。门是丁凯莉开的,见到女儿丁凯莉给了她一个大拥抱,“别怕,有妈妈在”。
两个年轻人手紧紧牵着,丁凯莉忍不住调侃:“小杨,你做好准备了吗?”
杨文帆一夜没睡,脸色有些疲惫,但目光坚定:“说实话,有点慌。”
周有才就在沙发,正对大门,他眼神漆黑,不看任何人,身影却在喷火,浓烟气烧得人喘不过气,房间无声,葛欢沉默地坐在阳台,和花花草草融为一体。
是杨文帆先开的口。
“周叔,是我对不起你。”杨文帆把腰弓成一条直线,右手紧握着丁知乐。
周有才冷哼,像是局外人,在看一出荒唐戏。
丁知乐回握杨文帆,声音带着没休息好的沙哑:“爸,我和文帆在一起了。”
“周叔,我们没想瞒着您,终有这一天,只是早晚之分。我和念念还没有毕业,事业还没有稳住,我们想等到……”
“等到我死了,在我坟前说是吧?”
“周叔,我不知道做父亲是什麽感觉,但我懂天下没有一个父亲会舍得自己的孩子……”
“多好啊,养你长大供你上学,还把女儿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