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海洋缸水中发现除了季敬严被泡发的脑袋之外的任何相关物体。
“当年我还不是大队长呢。”李傲叹了口气,回忆道:“那次现场我今天都忘不掉,一个人被系住双脚倒吊着,上半身刚好被浸入海洋缸,绳索直通天花板中央,好像是上天降下的受难者。”
他顿了下,补充道:“季敬严生前有过胸腹颈肌肉拉伤的迹象。”
代表他做过很长时间的卷腹类动作,企图借由自身力量,弯折身体到水面之上,但最终还是力竭,绝望地垂入水下,被溺死自己陈设的海洋缸中。
就像曾经被困在里面的索倪亚。
“他一直没被发现吗?”涂蓝埙将视线从泡得发胀的惨白尸体照片移开。
李傲回答:“完全没有,那段时间两名保姆和一名花匠都请假回老家了,别墅里只剩季敬严一个人,依靠家政公司的定时服务做清洁。据邻居所说,他死前半个月经常呼朋唤友,不少人出入他的家。”
“但偏偏他死後整整两天,都没人上门,直到两天後钟点工发现了他的尸体。”
案卷写得很明白,门窗没有被撬开的痕迹,现场也无第二人活动迹象,吊灯的铁架子上并无指纹,吊脚绳索质地粗糙,但是竟然没有留下凶手皮屑丶棉手套线头或者乳胶手套粉末。
更吊诡的是,旁边四楼护栏扶手处,没有踩踏和滑轮受力的痕迹。除了半个蹬在玻璃外侧的季敬严本人的鞋印外,什麽都没有。
物质交换定律失效,就好像是季敬严自己把自己吊在灯上的。
“我们当时做了还原试验。”李傲说:“季敬严如果是坐在扶手上,腿伸在外面,将自己的脚踝绑上,再纵身一跃……”
他打了个手势,象征一种几近疯狂的现场模拟,但随後李傲摇头:“他绝无可能只蹬了一下四楼扶手,而限制空间内,没有和二三层的任何位置发生撞击。”
这个案子是内部知名的悬案,因为按照重力惯性,就算季敬严绑住自己再纵身往下跳,直接对准海洋缸的那种,但因为双脚被绑缚,他在空中保持平衡的概率很低。
“除非他是专业体操运动员,还得是玩空中吊环的那种。”李傲总结道。
可季敬严是个没什麽锻炼痕迹的微胖中年男。
涂蓝埙当然知道这是谁干的。
索倪亚。
没有人了解过,季敬严的海洋缸里曾经盛装过被盗卖的灵魂。
“索倪亚失踪了。”涂蓝埙说:“鲜于青云也找不到她。索倪亚月前离开後再没回来。她身上有一份关于碧海潮生灵魂改造原始实验项目的数据。”
涂蓝埙忽然转向文冲:“所以文女士,我想您或许能帮上忙。毕竟这方面您懂很多……”
角落里研究书架的N,动作忽然凝固了一下,就像被芝士片盖脸的猫。
他隐晦地看向文冲,又盯着涂蓝埙,似乎在质疑:你怎麽不等走了再提醒我呢。
但那双阴郁的丶泛着冷光的眼睛,又让涂蓝埙有些怀疑,这鬼其实一进门就知道文冲能看见他。
良久没有加入讨论的文冲忽然开口:“索倪亚的事我会记着。涂小姐,这里有一份录音,或许你想听一下。”
涂蓝埙接过一副不知连着哪里的无线耳机,声音毛躁且大,声音略微有点熟悉。
是周虎。
这是一份谈话录音。
“警官,我觉得我该来报警,或者说自首。我犯过罪,但是是被胁迫的……”周虎的声音带着些哭腔,掩不住普洱乡桂花镇的口音。
周虎在录音中交待了他为上线李总丶牵牛,运营黑家冥祭百货的事实,从头到尾,但他没有正面提及涂蓝埙,只说被一夥看不到脸的人绑走过,可能是李总的对家。
他始终没有承认两点事实:不承认能看见鬼魂,不承认了解上线李总的命令含义。
“我被胁迫了,他们让我把一个罐子埋在一号院房地砖下面,我不知道里面是什麽……”
“还有那些纸扎工艺品,有一些的确侵犯版权。”
周虎倒是不傻,最後将事情全摘干净,自己身上就剩版权侵占这一项罪名,建模打板的数据甚至还是李总给的。
他来报警是为了寻求保护,据周虎所说,有人藏在黑家冥祭百货里,要杀他。
涂蓝埙从头听到尾,没暴露什麽己方信息,正准备摘耳机,文冲的声音就在耳机内传来。
是提前录制好,剪贴在周虎音频後面的。
文冲在耳机里对涂蓝埙说:“这一秒开始,真实播放内容不会被你以外的人听见。现在你可以选择听我的话。”
“告诉我,你中段有句话没听清,要求再来一遍。”
“我有事情告诉你。”
涂蓝埙怔了下,摘下一只耳机,转向文冲,文冲此刻没在看她,涂蓝埙笑了下:“文警官,麻烦往回调一下,我有句话没听清。”
文冲没什麽波动:“好啊。”